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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朱,朱朱,你做梦了?”

“嗯。”

“已经下高速了,进入县城了。”

司机技术好,五个小时的路程一觉就到了。

朱颜被琪琪叫醒,她坐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马上就要见到外婆了。

朱颜给舅舅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县城,舅舅让表哥在医院门口等她。

司机把他们送到医院门口,郭琪琪安排司机自己去休息,她陪着朱颜上去。

等在门口的表哥把朱颜和琪琪带到外婆的病房,朱颜看到舅舅舅妈和表姐都守在旁边,外婆静静地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舅舅,外婆怎么样?”朱颜轻轻地问。

“妞妞,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医生说可能就在这几天,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老太太七十几了,也算寿终正寝。”

朱颜心说:我还想外婆活到一百岁呢。

忍不住心酸,走到床边,握住外婆的手。

外婆的手抖了两下,睁开眼睛,“我的妞妞回来啦?”

“是我,外婆,我回来了。”朱颜回答,眼泪就滚滚落下。

“傻孩子,哭什么?见到妞妞回来了外婆可高兴了,妞妞是来接外婆回家的吧?”

朱颜看看舅舅,舅舅点点头。

“嗯!妞妞接外婆回家,天亮我们就走。”

“好,天亮就走……外婆还记得接妞妞回家的时候,妞妞才那么点大,抱在怀里像只小猫……一眨眼就这么大了,外婆抱不动了……”

外婆絮絮叨叨着渐渐又睡着了。

天刚刚亮,外婆就醒了,看见趴在床头的朱颜,摸摸头,“真的是妞妞回来了,我还以为做梦呢。”

“外婆,是我。”

“走,跟外婆回家去。”外婆看上去精神很好,朱颜不知道是不是见到她高兴还是回光返照。

表哥开了面包车来接他们回家。

表哥表姐在县城买了房子,安了家,也接了老人家到城里来住,但是外婆和舅舅舅妈还是喜欢住在镇上的老房子,现在回家当然是回镇上。

表哥刚刚把外婆背下车,还没在床上坐稳,外婆就迫不及待地对舅舅说:“快,把我的那个匣子拿来。”

舅舅有些为难地看着周围的人,喊道:“妈,要不……”

郭琪琪看这个样子,估计是要交代后事,遗嘱之类,自己一个外人不好待在这里,就说道:“我出去转转。”

“琪琪姑娘,你留下陪着我们妞妞好吗?”

“外婆,您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知道,你是我们妞妞最好的朋友好姐妹,每次回家妞妞总在我耳边念叨,琪琪这样,琪琪那样……”外婆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以后我们家妞妞还要靠你多帮助她。”

“放心吧!外婆,我会的。”

琪琪说着,像要保证似的拉了朱颜过来,双双站在外婆面前。

“子健,玉容,你们也过来。”外婆向表哥和表姐招招手。

“有些事情也该让你们小辈知道了?”

有些事情?什么事情?朱颜看看表哥表姐,三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而舅妈好像已经在偷偷摸眼泪。

舅舅拿钥匙打开一个很旧的木头箱子,这个木头箱子据说是外婆的陪嫁,外婆从不让人动它。小时候朱颜和表哥表姐好奇,说想看看箱子里有什么宝贝?外婆说等你们长大了就知道了。后来因为离家上学,渐渐地就把它忘了。

箱子打开,舅舅又拿出一个木匣子,送到外婆手里。

外婆颤巍巍地打开匣子,拿出三个本本递给朱颜,朱颜一看是三本房产证,和一本存折,存折上面也有好几十万。三本房产证分别是两套位于S县莲里经济开发区住房,和一间门面,上面也是外婆的名字。S县是和本县相邻的一个县,外婆怎么会在哪里有房产呢?而且还有这么多的现金存款?

看着朱颜迷惑不解的样子,外婆慢慢说道:“这些都是你父母,你们朱家留给你的,他们……死后,房子一直空着,10年前拆迁还房三套,存折上的钱是这三套房子这十年来的租金。那时候因为你还小,未成年。所以就由我这个监护人暂时代管。这里还有有公证书,等你长大了就把这些转到你的名下去,现在把这些交给你。”外婆把公证书拿给她。

朱颜一下子就蒙了,好似天上掉馅饼,中500万大奖了,一下子就变成小富婆。她从来不知道父母还给她留有遗产,而且是在S县,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是在外婆和舅舅舅妈的呵护下长大的。

“还有,这是你爸妈的照片。”外婆颤抖着手把一张照片拿给朱颜。

朱颜双手接过。这应该是一张结婚照因为两个人都拿着结婚证儿,笑的很开心。男的浓眉大眼,女的端庄大方,这就是自己的父母,自己像谁呢?

好像知道她想什么郭琪琪也偏过头来看,“朱朱,你爸妈好年轻,你又像爸爸又像妈妈,吸收了他们两个人的优点。”

终于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长得什么样了。小时候问外婆,有没有照片之类的,外婆总是顾左右而言他,问急了,外婆就说:“没有了,都烧了”。朱颜就不敢再问了。

可为什么看到照片自己会心跳加快,是太激动还是太难过?

都不是,那是一种很痛的感觉,这种感觉从心开始,慢慢蔓延到四肢百骸。痛彻心扉,深入骨髓,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旁边的郭琪琪只看到朱颜的脸色渐渐发白,“朱朱,你怎么了,冷吗?”

“我没事。”朱颜咬咬牙。

“这是你爸妈领了结婚证去照的,寄了一张回来,可惜就只有这一张……你好好保存……”外婆的声音充满悲伤。

“妈,你别说了……”舅舅忍不住出声。

朱颜赶紧上前扶着她:“外婆,你歇一会吧。”

外婆摆摆手,“放心吧,我老太婆还撑得住。”

又从匣子里拿出一张发黄的旧报纸,翻到一页,用颤抖的手指着上面,“子健,你来念。”又朝朱颜招招手“妞妞,来,挨着外婆,好好听着。”

朱颜挨着外婆坐下,外婆紧紧

搂着她,深怕她不在了样。

颜子健,朱颜的表哥拿着旧报纸,看到上面那粗黑字体的标题:‘5.28惊天血案,凶手逃逸!’心跳就漏了半拍。

“奶奶,这……”

“念!”外婆从牙缝里蹦出这个字。

“1992年5月28日,S县莲里镇一家庭旅馆里发生一起惊天血案,老板朱光耀,老板儿子朱强,儿媳颜丽萍和一名旅客王某某被残忍杀害,现场有打斗痕迹,四名死者身上血迹斑斑,有刀伤,也有用钝器击打伤……经法医鉴定,4名受害人均被钝器击打头部或刺伤心脏致死,作案手段十分残忍。警方初步断定为抢劫杀人案。

作案人有可能是住店的两位旅客,抢劫杀人后逃之夭夭,目前警方正在全力组织侦破。”

短短的一则消息,颜子健费了好大劲才把它读完。

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静谧,气氛压抑。

朱颜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合着一种恐惧的寒意,从内心深处弥漫开来,完完全全把她包围……

她艰难地开口:“外婆?他们是……”

“妞妞,我可怜的孩子,那是你的爷爷,爸爸,妈妈啊!”

“怎么会这样,我一直以为他们是病死的,没想到竟然是被人杀害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都是真的吗?舅舅舅妈,你们也知道的,对不对?”朱颜看着舅舅舅妈,等着他们回答。

“妞妞,是真的。那两个人住在你爷爷开的家庭旅馆里,在他们隔壁还有个旅客,是个外省人,他们觉得他有钱,想偷他钱,没想被发现,他们就下手将他杀害,随后他们又打起了老板主意,把你爸爸骗到房间里,下手杀害,随后他们又把你爷爷和妈妈杀害了。抢走了手表等物品,逃走。当时你也在现场,才几个月大,因为在摇篮里睡着了,没有被发现,才躲过了一劫。”

“那凶手呢?凶手抓到没有?”

“没有。妞妞,舅舅每一年都要去S县问案子破没有,24年了,哎!”

“妞妞,原谅外婆现在告诉你这些,对你来说是有点太残忍了。如果当初抓到了凶手,我们是不打算告诉你这些的,就让这一切成为永久的秘密,让你平平静静的过一生,但是,到现在凶手还没有找到,妞妞,外婆没用啊!恐怕我老太婆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怎么跟你爸爸妈妈接待啊!。”

“外婆,您别这样说。”朱颜抱着外婆已经泪流满面。

“妞妞,外婆现在告诉你,就是希望以后,由你来把凶手抓到的消息告诉你的爷爷,爸爸,妈妈,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外婆,会的,我会的……”朱颜忍不住大哭起来。

“还有你们,子健,玉容,等抓到凶手你们要记得告诉奶奶。”

“奶奶……”

————

————

外婆累了,躺在床上睡着了。朱颜守在床边,心绪难平,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让人猝不及防。对于自己的父母,朱颜曾经也有过无数的想象,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一种,……身中数刀,鲜血淋淋……那是怎样的一种残忍情形啊?

看着外婆的满头白发,想着24年前的她惊闻如此噩耗,是多么震惊,多么悲痛欲绝,后来又是多么坚韧,忍着痛苦,守着秘密把自己抚养长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两个人如此穷凶极恶,杀死四人,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