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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根随手抽的红线,就具有如此杀伤性。

江愿看着这满屋满院的红线,都不敢细想这缺了大德的月老,到底祸祸了多少神仙眷侣。

也难怪门口的彼岸花,能开得如此明艳,染红了小片天空。

某执行官被主人摇上了瘾,从旁边又抽了一根红线,用灾幻顶端的紫玉指着,问:

“还看吗?”

“不了,不了!”

江愿连连摆手:“正事要紧,还是赶紧找梵问吧!”

这时,莫忧忍不住问:“师傅,江先生,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俩长辈回头,看向少女。

短马尾少女认真道:“有好几次轮回,小美跟小帅只要不执着于相爱,就能平安活下去,没有痛苦,可他们为何还要这样做?是有什么隐疾吗?”

余渡细心解释起徒弟看不清的细节。

“他们两人,看似是出于自我选择,实则是受人操纵。从一开始就被月老点中了姻缘,只为培养出最后那一根完整红线。”

江愿跟着振振有词:“没错小莫忧,所谓智者不入爱河,不谈恋爱保平安,一个人才是最无敌的!”

听着主人的慷慨陈词,余渡看向江愿,幽幽道:

“愿,你是害怕吗?”

“哈?怕啥?”

江愿很快就反应过来,小鱼儿是在问他:是不是害怕与人相爱?

那怎么可能!

白发男人立刻不可思议的把音量拔高三个度,大声反驳:

“我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我想,分分钟就能搞到几百个对象!真心相对,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怎么可能会害怕!荒谬!无稽之谈!”

长发青年听完,更加笃定:“你怕。”

“没有。”

“有。”

“我没有。”

见主人的小嘴噘得可以挂茶壶,余渡这才改口,低头道:“嗯,你不怕。”

“哼,这还差不多!”

掰赢嘴仗,白发神子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到一旁,随手倒转红柱上的铜雀烛台。

“嗡嗡嗡嗡----”

青砖地面下,传来轻微的木质器械摩擦的闷响,随后,大堂八仙桌下的地板后移,裂开了一口正方形的地下密道,黑压压的,如一张正等待猎物的凶兽巨口,正溢出酸腐腥臭的不祥之息。

江愿双手展示:“当当当当!月老肯定就在这下面!”

蒙眼少女由衷赞叹:“江先生好厉害!”

江愿被夸得心满意足,像个在小孩儿面前逞威风的幼稚长辈,擦了擦鼻头,得意叉腰道:“嗨!小意思啦,这种密室机关,我三岁的时候,闭着眼就能找到啦。”

两人刚准备顺着石梯,溜下去探索探索,就被余渡从后方一手一只,提溜住了。

接着,刚刚播完了红线一生,篮球大小的紫色浮泡,飘到密道上方,抖了三抖,老母鸡似的,憋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分泡。

小分泡围着老妈子,转了三圈也找不到自己的泡生道路,被看不下去的大泡泡,一屁股撞下了密道。

江愿询问小鱼儿:“这是...插播了个小品吗?”

余渡提醒:“看浮泡。”

只见密道口的大紫泡上,浮现出了一条长长的,向下蜿蜒的石梯画面。

小紫泡像个前线摄像头一样,正将所见所闻,原封不动的传到大浮泡上。

江愿跟莫忧同时感叹:“长官\/师傅,好厉害!”

首席执行官抱手,淡然道:“小意思。”

*

幽深黑暗中,小浮泡顺着窄小的青砖石梯,一路往下,每飞几步,就会有纵横的红线挡道,越往下越密集,紫泡小心翼翼的避开,很快就来到了最底层。

那是一间教室大小的昏暗密室。

这里如朱红盘丝洞般,到处都缠绕着红线,粗细长短不一,甚至还从顶端吊下了不少红铜铁链。

借着石室深处传来的烛光,能看到密室墙边,堆满了血迹斑斑的陈旧刑具,以及大大小小的红木板,江愿一眼就认出,那正是月老钉死小帅小美,取肠衣的板子。

显然,这里就是月老制作红线的黑作坊。

小紫泡穿过层层红线,朝着密室深处,唯一亮着光的房间飘去。

“疼...好疼.啊......”

“月娘,月娘啊,只要有了这根线,只要有了这根线...!我们就能永远,永远永远在一起啦!”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从房内传来。

男声显然是月老,听起来中气十足,比之前精神不少。

还有一道虚弱女声,正是此前撞到月老时,江愿听到的年轻女声。

小紫泡藏匿在房间的木门上方,小房间一览无余,四周堆放着一些陈旧家具,房内放满烛台,点着长短不一的喜烛。

房间中央,那驼着背的月老,正兴致勃勃的将一盘银针,放到堆满瓶瓶罐罐的深褐雕花木桌上。

可横看竖看,这屋内只有月老一人,他弯身坐在条凳上,开始背对门口,褪下红袍。

“我分明是听见了两个声音,为什么只看见了一道人影?”莫忧蹙眉,疑惑道:

“是我的视力还没恢复好吗?”

江愿抱手:“是两个人,还有一个在他背上。”

莫忧:“啊?”

余渡看着浮泡上的画面,面不改色道:“他缝了一个人彘在背上。”

灰发老者厚重的红袍下,逐渐露出了一张花季少女青白、扭曲、痛苦的面容。

此前众人以为的驼背月老,那驼背并非驼背,而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可怜少女。

她长发凌乱,浑身赤裸,手足被从根处尽数斩断,只剩一颗脑袋,连着弯成了c状的躯体。正浑身赤\/\/\/裸,如寄生蛆虫般,蜷缩在月老的脊背上方。

可怜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四肢的断口,小腹,眼,耳,口......等等,身上所有可以缝合的地方,全都被红线密密麻麻缝合起来,远远看去,像是浑身爬满了赤红蜈蚣,蜿蜒重叠,栩栩如生。

甚至她根本就不是趴在月老的肩背上,所有与月老脊背相连的地方,也都被一层又粗又密的红线缝合。

红线拉扯着一深一浅的皮肤,有几个地方缝得太紧,撕烂皮肤,在双方身上都留下了一长串血色裂痕,露出了一片片骨肉。

让人远远看着就感到头皮发麻。

实在是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疼....好疼啊......”

难以忍受的痛苦呢喃,正从少女红线松动的半边唇齿间泄出。

“月娘你别怕,我们马上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啦。”

精神异常的男人,欢愉的诱哄着少女,满是青筋的沧桑手指,摸上两人交叠处的线头,龇牙咧嘴的拉动,熟练取线,没过一会儿,可怜的人彘重获自由,被放到深褐桌面上,继续拆线。

随着月老的动作,江愿发现这仙其实并不老,只是他刻意把身体藏在红袍下,又一直佝偻着背,行动迟缓,须发灰白,以及此前自称老朽的苍老声线,让人误以为他是个老者。

但脱光上衣后,能看出他其实是个沧桑的中年男人,肤色暗沉的身体,结实有力,甚至能看到明显的肌肉线条,站直后,更是足有两米多高。

嘴上的线被拆下后,少女艰难反驳。

“我...不是月娘啊....老祖宗......”

“傻月娘,又开始说胡话了。”

中年男人宠溺的笑了笑,从腰间掏出一根晶莹剔透,泛着流光的红线,拿在手里,穿过银针,准备再次缝好少女满是血洞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