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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湛慢慢走近:“你该庆幸,那支箭没有射进你的头颅。”

那王瑞哀嚎不止,裴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再叫一声就拔了你的舌头。”

王瑞毫不怀疑他真的会这样做,顿时将所有的哀嚎吞进了肚子里。

周岩礼任凭耳朵流血:“怎么?我看中了贵府的这个美人,想纳为妾室。”

裴湛声音含着冰:“我国公府的女子从不为妾。”又用眼神冷冷觑了他们一眼,“敢对我国公府的人行轻佻之举,是嫌命太长了!”

王瑞听了这话,心里也是发虚,他撩拨了那国公府二房的裴筝,想拉国公府下水,以此讨好周家,不会被发现了吧,怪不得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那裴筝。

周岩礼冷笑:“裴湛,自我认识你起,你就这副嚣张透顶的模样,你就一定能笑到最后吗?”

裴湛嘴角也含着一丝笑:“自我认识你起,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以后也是。”

这话真是戳到了周岩礼的痛处,他闭了闭眼,掩住眼里的杀气,紧了紧手指,咽下胸腔间翻滚的情绪,一把拔出树上的那根箭。

那王瑞又是忍不住一声杀猪般的痛呼,跌跌撞撞地跟在周岩礼的身后离去。

****

翩翩依旧靠着树桩,她将花枝缓慢吐了出来,垂着头。

裴湛慢慢走近她,双手捧起她的脸,见她脸上泪痕点点,心里好似堵住了一团棉花般,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只是紧紧抓住她的一只手腕,拉着她走。

不远处停着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还搭着一件大氅,裴湛二话不说,扯下那件大氅,一把将她抱起送上马背,自己也翻身而上,再用大氅裹住她,一拉缰绳,双腿夹了夹马腹,马儿打了个响鼻,撒蹄而去。

马儿骑得很快,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夜晚的迷鹿山凉意深深,但翩翩此刻被大氅牢牢裹着,又被裴湛紧紧拥在怀里,他的胸膛宽阔火热,一时也察觉不到冷意。

刚刚在周岩礼那受到的惊吓此刻慢慢散了些,使得她心头骤然一松,疲乏感随之而来,也不想问他要带她去哪里。

马儿不知奔了多久,直到来到一处狭窄的山涧口,这山涧口乃两山相夹而成。

裴湛跳下马,将她抱了下来,又拉着她的手往山涧口走去。

甫一进入山涧口,便见到一棵高大的树,华阴如盖,几乎将整个涧口笼罩住。围着树干的一圈则种满了比人还要高的灌木丛。

绕过灌木丛和大树,里面变得温暖湿润起来,竟是格外舒适,翩翩觉得整个人好似沐浴在柔和的汤水中。

裴湛亦是一言不发,只是拉着她一个劲往前走,穿过一片茂密的小树林,眼前出现了一道山谷。

山谷四周被多个小丘环绕,那连续起伏的山丘犹如大海的波浪,最叫人震惊的是山谷环绕的凹谷中种满了鲜花,幽兰白菊月季牡丹,还有不知道的野花,红的、黄的、紫的连成一片,仿若花的海洋……

与京都各家打理的花圃不同,这里的花儿开得恣意,开得随性,极富野趣,再远一些的地方,则长着一大片摇曳的芦苇。

翩翩怔怔望着眼前的美景,未发一言。

裴湛选了一处较平缓的山丘,把那大氅垫在圆滑的石头上,拉着她坐下来。

他淡淡说道:“这一块地方下面有温泉眼,加上地势的原因,形成了半包围的山丘,因此热气久久不散,常年气候温润,就算到了冬日,这里依旧花草茂密。”

翩翩点点头,以作回答。

裴湛依旧说道:“我这段时日在附近的野山头训练兵士,偶尔会来此处休息。”

她刚刚看到了,不远处的山丘上,建有一小木屋,想必那就是他歇息的地方。

那木屋檐下还挂着灯盏,灯光微黄,月色皎白。

盈盈月色落在她的面颊上,裴湛看着她,声音低沉:“之前可是害怕了?”

翩翩的手里拿着一朵野花,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花瓣,听到他的发问,她的手微顿,没有作答。

裴湛嘴角微抿,半天不见她应声,淡声道:“你不会真的想给他做妾?”

翩翩抬头,她不想做他裴湛的玩物,也不想做那周岩礼的妾,她想嫁给安文玉作夫人,可,是谁毁了她的选择?

她自嘲一笑:“做他的妾又有什么不好,他位高权重,长得也不赖,我们花楼里的姑娘,最好的归宿就是做人妾室,像周岩礼这般家世与品相的,可是要争得姑娘们打抢呢。”

裴湛的脸色已极其难看,下颌绷紧:“你的追求还真是不高。”

翩翩脸上已无笑意,眼里泛出了泪光,嘴唇翕动:“是,我一直就是个没有追求的人,日子得过且过。十五岁及笄的时候,赵二娘要拍卖我的初夜,我暗暗希望买我的恩客是个皎皎如玉的君子,这算追求吗?我从花楼逃出,被乞丐差点侮辱时,我祈祷有人能救我,不管他多老多丑,我都愿意报答他,这算追求吗?我饿得快死时,只想吃一顿饱饭,这算追求吗?你这个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国公府未来的国公爷,你居然跟我谈追求?你不配!”

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就这样爆发了出来。

她猛地站了起来:“那你的追求呢,你非要为难我这样一个人,你看不起我就罢了,还要和我暗度陈仓。那周芷西和楚涵儿两个高门贵女为你争得头破血流,她们知道你背地里和一个见不得光的娼妓不清不楚地搞在一起吗?她们知道你外表君子,内里卑鄙吗?!”

“燕翩翩!”裴湛低吼一声,脸色铁青。

她不依不饶:“你好意思问我是不是要给姓周的做妾,给他做妾,和给你做禁脔相比,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给别人做玩物!”

她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起伏,泪光中含着责怪,如怨如嗔:“楚菡儿如果像我这般被你或周岩礼这样的人欺负,你一定会宰了他!而我无依无靠,所以只能任你玩弄,凭你处置是吗!”

她忽地转身,就要跳下小丘:“你就会捏我这个软柿子。”

她要回去,她不想和这个混蛋待在这里!

裴湛几步向前,扣住她的腰肢,她在他怀里拼命挣扎,气不过,抡起手挥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山丘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