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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所有的管事都来了。

前院包括大总管也来了。

美人只要没有病入膏肓,尚有口气的,都来了。

凉亭靠近湖泊,众人以台阶为中点,于两侧整齐排开,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便有人提着一盏灯笼。

沈雁归瞧着红灯笼,以台阶为中点,两侧绵延数十步。

如此之多,还都是管事。

她是真没想到摄政王府会有这样多人。

薄暮冥冥,雪花在风中轻舞,或贪恋花香歇在枝头、或落于冰面遥观湖底。

墨承影站在台阶上,他一开口,似乎连雪花都受到惊吓,悄悄趴在众人肩头、藏于发髻中。

“天下是我墨家的天下,王府是我王妃一人的王府,什么圣旨懿旨,在本王这里都做不得数,天王老子来了,也越不过王妃去!”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她,是本王唯一的夫人,摄政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从今往后,她说的话,便是本王说的话,任何人不得有违。”

众人跪下,齐声高喊:“奴才\/奴婢遵命,但凭王妃吩咐,无敢不从。”

从前在军中,除非是大战誓师,否则他都不必亲自训话。

今日他搞得如此声势浩大,便是要当众郑重确立沈雁归的身份,告诫整个王府的人,不许慢怠王妃。

也免得再有李婆子这样的蠢货,轻易被人挑唆,这次还好是银两,若下次变本加厉,推人下水、给她下毒。

后果不堪设想。

墨承影拉着沈雁归的手,声音轻柔道:“卿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雁归摇摇头,这是他的王府,有他坐镇便足矣。

何况,作为王妃真的想要立威、让大家对自己信服,该用行动。

在这暮色雪地里,狐假虎威的训话,只会徒惹不满罢了。

绿萼上前道:“晚膳已经备好,请王爷和王妃移步君临苑。”

她是看王爷有心避着王妃实施惩罚,故而提醒天色已晚,让两位主子先行离开。

墨承影紧紧攥着沈雁归的手,转弯时,他为她抬手挡花枝。

花枝上的雪坠下,落在他肩头,与衣裳形成鲜明对比、在她鼻尖,却与皮肤融为一体。

沈雁归伸手为他掸去肩上雪。

旁人都道肌肤胜雪,墨承影见此情景,却说:“雪花空与卿卿肌肤一色,只可惜不如卿卿皮肤细腻。”

他吻上她睫毛上那片不肯离去的雪花。

身后跟着的下人识趣低下头。

毕竟大庭广众,沈雁归羞红了脸。

墨承影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当下将她打横抱起,当着众人的面,抱着自己夫人回君临苑。

主子一走,曲笙笙和李管事面前便多了一条凳子,两个婆子扒了曲笙笙的衣裳。

绣春花是将受刑者上衣剥掉,用鞭子鞭打受刑者后背,两鞭一个十字便是一朵春花,二十朵便是四十鞭。

这种刑罚当众执行,于小主而言,侮辱性更高。

墨承影不愿叫沈雁归瞧见,便是怕她心有不忍要求情,对墨承影来说,这些人屡次三番生事,她们管不住自己的舌头,他就替她们管。

以儆效尤,也叫其他人也跟着长长记性。

曲笙笙惊叫声只出了一半,便被堵住了嘴。

李管事被押在一旁受腰棍。

齐思容正在被圆木掌嘴。

冯婉言和华檀儿跪在雪地里,伸着双手,被打手心。

这次刑罚之后,四位小主降级罚俸,府上侧妃之位空了出来,便只剩下秦湘和冯婉言两位庶妃,李管事将被逐出京城。

?君临苑。

墨承影前脚进院子,后脚便又要罚人:

“春褀、夏安,可知罪?”

春褀和夏安立刻跪了下去:“奴婢知罪。”

沈雁归一脸茫然,“她们有什么错?”

墨承影扶她往里去,“让她们自己说。”

“奴婢护主不力,理应受罚。”

没有当众处置,已经是摄政王法外开恩,春褀和夏安不是没有眼力劲儿的。

墨承影:“在院子里跪两个时辰。”

“这样冷的天……”

沈雁归还没说完,春褀和夏安先谢恩:“多谢王爷恩典。”

这有什么好谢的?

下着雪的天,跪两个时辰,膝盖还要不要了?

“王爷……”

“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这是规矩,我知道卿卿心善,可是无规矩不成方圆。”

沈雁归有心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王府是他的王府,规矩是他立下的规矩。

有过不罚,难以立威。

摄政王也没有错。

于是沈雁归在春褀身旁也跪了下去,青霜见状麻溜跟着跪下去。

春褀和夏安有心想扶,奈何受着罚,“王妃!!!”

墨承影瞧着方才还在自己身边的人儿,转瞬跪到地上,“你这是做什么?”

主子跪下去,绿萼不能不跪,守在门口的秋绥和冬禧也跟着跪下去。

满院子的奴婢全都跪了下去。

沈雁归道:“她们护着我的,是我自己出手太快了,没给她们机会。”

墨承影单膝跪在沈雁归身前,扶她起来。

他道:“你便是出手太慢,才叫那些人有机会废话一堆,她们也是一双眼睛当了摆设,不知道后院谁才是主子,纵着那些东西欺负你。”

春祺夏安再次认错,“奴婢有罪,王妃不必心疼奴婢。”

沈雁归不肯起:“我也有错。”

“罢了罢了,都起来吧。”墨承影瞧着满院子的奴才全跪着,嗔道,“你们而今倒是有了个好靠山。”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晓得这是好事。

贴身伺候的,便是需要这样的“收买”。

虽有王爷扶起王妃,青霜和春褀仍就近搭了手。

晚膳过后,侍女打水来给王爷和王妃洗漱,二人脱了外袍,沈雁归替墨承影检查伤口。

一边换药一边问道:

“我瞧着王爷今日拿了账册,只是随手一翻,如何轻易便能瞧出账面银子有错?”

墨承影目光随着她的身形移动,琢磨着她话里能有几分醋意。

或者她现在对自己,根本是连醋都懒得醋的。

可若没有吃醋,何必听到自己在慈安宫,转头就回来呢?

或许她今日发那样大脾气,想要掐死曲笙笙,里头也有吃醋生气的缘故?

他道:“没瞧出来。”

沈雁归以为他在问自己,“嗯,没瞧出来。”

墨承影瞧着她老实模样,忍不住亲一口,道:“我是说,我没瞧出来。”

“啊?可是王爷明明说得有鼻子有眼,清清楚楚。”

“你要知道,肉从手上过,那手不可能一点荤腥不沾,王府管事,便是负责看守各门的,也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不干净吗?”

她又不明白了,明知道手下的人不干净为什么还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