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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老太太是四月初病倒的。

四月份正是草长莺飞,万物一片生机的好季节。

各种流感病毒也最是嚣张。

在现代它能将一干小孩大人病倒,让医院人满为患。

在当下的时代,也一下子就将老太太击倒,让她连六十大寿都没过就走了。

这回老太太病了,并非身体上真的病了。

应是心疾所至。

当时大家伙一起用饭时她老人家还好好的。

是姜舒绾提起妇女难产,老太太才变了脸色。

众所周知,这是老太太禁忌话题。

老太太在难产中损伤了身体不说,孩子还一生下来就是死胎。

她老人家一直觉得对不起孩子,心中一根刺,隐隐觉得是自己害了孩子。

然而这么多年,大家都劝着她。

说是孩子命薄,说母子情份不够,之类宽慰她的话。

而姜舒绾那席话,还有她收集的那些病案和医疗知识都在告诉她。

孩子的死,与她有很大关系。

她食少事多,怀着孩子不但没有好好休养身体,不但管家诸事亲力亲为。

还要应付府里姨娘宠妾的手段。

孩子是吸收母体营养才能渐渐长大。

她吃的少,孩子自然吸收的少。

她事务繁杂,日日发愁,自己开心不起来,心理健康也会影响身体状况。

而且她怀上孩子的年龄也是新婚刚及笄。

这个年龄怀孩子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甚至当时她一度以为,刚新婚就有孩子,更可以助她在侯府立足。

小妾再是张狂,有宠爱,没有孩子也是越不过她去的。

没想到姜舒绾给她的那些资料,就有一些怀孕妇女年龄对比和她们难产对比数据的。

那些数据都告诉她。

那些大众认为二十出头,已经是老姑娘,嫁的晚的女子。

她们婚后二十多怀孕,生的孩子比那些刚及笄女子生的孩子康健的多。

孕妇的难产率也低。

女孩子刚及笄,都是骨架还未完全长大的样子。

自己都未长成,又如何孕育孩子呢?

这些资料和认知,都是老太太以前未曾听说过的。

若是别人说起,她只觉得都是疯言疯语。

毕竟往前数几百年,几千年,女子都是及笄时嫁人。

二十出头那都是人人嫌弃的老姑娘了。

不但父母着急,姑娘还只得往下找,不然很难嫁出去。

姜舒绾那些数据却明明白白告诉她,老祖宗用了那么多年的老规矩老教条,并不是全对的。

女子过早孕育并非好事。

她孩子的死,并非那些劝慰她的人说的那样是什么福薄,没有母子缘分之类玄学的原因。

是她怀孩子怀的太早了。

食少事多,烦恼太多,导致了遗憾的结果。

她记得清楚,她生子之时,侯府也没苛待她。

早早请了产婆,还有御医在一旁待命。

难产时,她一力主张救孩子。

反倒那个与她无甚恩爱情分和夫君,选择救她。

让她捡回一条命。

可她也失去了生育能力,她身体又越发差了,小妾越发嚣张。

在侯府跋扈非常,后来还是她抓住小妾暗害其他小妾小孩的把柄,才叫失了宠。

她也顺势过继了庶子到膝下,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

她能坐稳侯府主母位置完全是一本血泪史。

以至于继承爵位的庶子要娶温氏的时候,她想着自己和已故侯爷没甚情份,全是利益交换的婚姻。

她纵是不满意温氏,还是隧了孩子的心愿。

管家权也交的大方,没有丁点为难。

她卸了事务,空闲多了,看着府里四房时不时诞生的新生儿,便更加思念自己那逝去的孩儿。

她当年是狠狠恨过已故侯爷的。

恨他狠心,恨他是怕自己产下嫡子,让他爱妾永无翻身之地,才叫御医救她。

现在这些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刀一样扎的她遍体鳞伤,整个掏心挖肺一样的疼。

痛!

实在太痛了!

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福薄,狗屁没有母子缘分。

她的孩子就是她害死的。

老太太躺在床上流泪不止。

昨夜她还能忍着,因为今日要进宫。

现下从宫里回来,她便忍不住在屋里抱头痛哭。

这一哭便哭了三天。

谁也不见。

姜舒绾每天都去请安,都叫常妈妈打发出来。

这下别说青杏,就是桃嬷嬷也开始着急。

她先前还觉得姜舒绾淡定如初,心中有计较。

她们这些做下人,只需要相信姜舒绾就行。

现下姜舒绾连着三天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都不见。

这让桃嬷嬷焦心。

姜舒绾这个孙媳妇再好,说到底她和老太太又不是血脉至亲。

两人相处也不过一、二个月。

又能有多少情份?

虽然姜舒绾聪慧,老太太宽厚不让她们去请安。

她便时不时寻着上午,或是下午,过去和老太太说说话,吃吃茶。

和老人家聊聊这个,聊聊那个,也刷了许多好感。

只是,时间终究是太短了。

老太太孩子的事,便是老侯爷,便是世子都不敢提的存在。

她家小姐这一招,真不会让自己失宠吗?

桃嬷嬷越想越害怕。

一屋子丫环嬷嬷也急的嘴角起了燎泡。

府里更是谣言满天飞。

全是姜舒绾失宠的流言。

连姜瑶都听说了,带着一群丫环过来耀武扬威。

上回叫姜舒绾看到自己的狼狈样,是姜瑶心中永远的痛。

她是打落牙齿和血吞,都不想姜舒绾看到她过的苦。

过年回门的时候,姜舒绾又抢了她的风头。

想想这么些年。

她这么大一个才女,在外头将那些世家贵胄的女子压的抬不起头不说。

便是那些读书的男子,和诗书大家也对她赞叹有加。

她在外面那么风光。

在姜府却从来都是被姜舒绾压着打。

不管是姜父的宠爱,还是府里的地位。

哪怕是她天下第一才女名头正盛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哪怕一天越过姜舒绾去。

她就想不通了。

姜舒绾凭什么混的这么好。

凭什么越过她,凭什么事事高她一头。

叫姜父将她捧在手心,当成明珠一般。

明明她才是姜家最耀眼的明珠。

能为姜府带来荣耀。

她真是做梦都想将姜舒绾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