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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是殷商后人的封地,相比于远离王都又拥有强盛军队而行事稍显蛮横的楚国,宋国便显得尤为谦逊。

商纣的后人早因叛乱被诛,如今这一支乃是商纣的兄长之后。

不过,这些与玄歌并无关系。

历史的进程,国家的兴亡,自有其变迁之法,个人的力量无法转圜,而她亦没有理由转圜。

宋国往西走便是周都,周穆王打了胜仗,自然是要好好庆贺一番,顺便震慑诸侯。

可多年征战,王朝的财政也如同他无法再奔波劳碌的身体一样,无法继续长久挥持那把象征至高权力的周天子剑。

玄歌在宋国的国都宋城寻了一间城门附近的茶馆落座,听着各路人士谈天论地。

是的,玄歌进入了城市。

源自于一条小白蛇送来的身份文书。

这份文书究竟出自谁之手,答案显而易见。

当玄歌听到南征胜利,周穆王送了大批玉石以博西王母一笑的坊间八卦时,几乎是下意识便想到了自己手中的那块陨玉。

玄歌向来知道西王母野心勃勃,她想要的不只是长生,更是统御天下。

周穆王也不是什么被美色冲昏了头的昏庸君主,否则也不会多方征战,将周朝的土地扩充了近一倍。

如此,他为何给西王母送去玉石,答案已经十分明显。

难怪楚军损失惨重。

难怪她与楚军刚刚相错,便收到了楚国方士的身份文书。

玄歌轻叹一声。

不知是为那些因上层博弈而无辜死去的楚国军士,还是为西王母的痴心妄想。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贪心的人,总会付出代价。

“大周战捷而归,先生为何不喜反悲?”玄歌的背后,传来青年男子的声音。

他的态度谦逊而真诚,让人完全无法注意到他的贸然失礼。

玄歌闻言侧目望去,入眼便是立于桌边的青铜剑。

剑宽而短。

只这一把青铜剑,已经足以彰示来人身份。

王公贵族。

加之这里作为宋国都城,多半为宋国公子。

“我只是为连日天旱而叹,公子多虑了。”

玄歌没有用鄙称,毕竟她的身份是方士,狂妄些才算合理。

玄歌此话一出,对方也明白了她的身份,不是前来投奔的门客,而是游方的术士。

双方点到为止,便不再交谈。

方士们惯用伎俩行蒙骗之事,又如何能被心高气傲的贵族看在眼里?

玄歌又静坐了片刻,直到再听不到新的消息,这才拿起桌旁的铁剑离去。

原本颇为淡定从容的贵族青年,却在见到那把铁剑后瞳孔微颤。

宋王或许不认得那把剑,但他却记忆深刻。

那把剑,不是应该在西王母宫中吗?

青年正欲追出去查探,便有侍从来报,他听闻消息,只得按捺心头疑问,转而带着身边侍从驾马匆匆出城离去。

玄歌从巷口走出,看着训练有素的士兵伴随着健马奔腾的尘土而去,眸色深沉。

若是宋国的某位公子,应当乘着奢华的马车才对。

那么,这是哪国悄悄出门的公子?

玄歌只是微微起了一个疑问,下一秒便抛诸脑后,她正欲转头离开,余光便瞥见了刚刚入城的奴隶车。

奴隶主手中的鞭子已经红到发黑,由此可见,其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当然,此种情况她早有预料,吸引她的并非是众人习以为常的奴隶车。

而是奴隶车中的一个小少年。

他有一双灰而明亮的眼睛。

周遭的脏污也无法掩去他眼中的光亮。

出乎玄歌的意料,那少年直直望向了人群中的她,似乎是执拗地认定了隐藏在幂篱之后的那双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

少年的灰色眼眸与玄歌眼中的那层灰翳不同,她并未从中看到一片荒芜的死寂,反而是蠢蠢欲动的生机。

如同镜面倒映的阴阳。

玄歌走近了单独关押少年的奴隶车,奴隶主热情地迎上来,仿佛见到待宰的肥羊。

“这个,从哪里来?”

玄歌语气平淡,冲散了奴隶主凝聚起来的热络。

奴隶主不甘没有任何好处可得,但摄于玄歌握在手中的剑,只好乖乖回答不知。

如今能用剑之人,十之八九是贵族。

奴隶主贩卖奴隶,却也不过平民,在贵族眼中与奴隶无异。

即便是贵族当街要杀人,平民也无法反抗,只能自认倒霉。

奴隶主可不敢去赌那不太可能的十分之一,毕竟他的命只有一条。

玄歌得到这个答案竟没有丝毫意外。

毕竟奴隶主只管从别处买来再卖出去,又怎会在意奴隶的来处?

若说平民命如草芥,那奴隶便是连草芥都不如的存在。

至少草芥还能在将贵族绊倒后,得到几句谩骂。

“我知道。”

笼中的少年蓦然开口,声音嘶哑,仿佛老旧的发条重新启动时的滞涩。

“你买下我,我带你去。”

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玄歌,语气笃定。

幂篱后的玄歌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

等到玄歌带着洗净后的小奴隶出城往东走去时,已经是第三日。

玄歌始终没有说自己到底要去哪里,那少年也并未主动提起。

直到他们抵达齐鲁边境,已经连续两月干旱,水位稍浅的下流河道已经露出微微干枯的河床。

这并非一个好消息,无论是对于种地为生的农民,还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来说。

“你和我想的不一样。”

这是离开宋城以来,小少年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同时,他也透露出了一个信息。

他认识她,或者说,他知道她的存在。

他是西王母的人。

“蛇仆?”

玄歌几乎是肯定地点出了他的身份。

少年没有否认。

蛇仆有很多个,他只是其中之一。

他无名无姓,不知来处,亦没有归处。

他带着西王母吩咐的任务而来。

玄歌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夜风习习,吹动了遮掩面容的幂篱。

少年见到了那双一片死寂的灰翳。

他有些怔怔。

“你……”也是蛇仆吗?

少年话刚出口,又下意识噤声。

玄歌却能听懂他未尽的问题。

“我不是。”

她不是蛇仆。

亦不能长生。

玄歌无声地摩挲手中的陨玉。

其实,有时寻而不得的答案,就在轻易便能够得到的手边,却总是被下意识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