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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睡下了?”霍窈窈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淡声问道。

扑通一声,蒲葵跪了下来。

“女郎如今受不得刺激,奴婢恳求忠义侯念及霍家情面,日后便将女郎当作还未出嫁的霍家小娘子罢!”

蒲葵聪敏,即便没有听见霍窈窈与霍君华的谈话内容,也能猜得大差不差。

凌不疑在霍君华面前从未掩饰过自己想要复仇的决心,即便是蒲葵,也能察觉到他平静面容之下时刻准备爆发的火山。

忠义侯虽然一向表现得无欲无求,可真正无欲无求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被陛下破格封侯?

霍窈窈没有应声,反而问向蒲葵:“姑母在你眼中是个怎样的人?”

“女郎个性率直活泼,是翱翔天地的苍鹰。”蒲葵不假思索地回答。

无论霍君华如今是何模样,她始终记得当初那位敢爱敢恨的霍家小女娘。

霍窈窈从坐榻上起身,缓缓走近,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蒲葵:“圈禁于狭小围笼的苍鹰,还能被称作鹰吗?”

霍君华就是那只鹰,而杏花别院就是圈禁她的牢笼。

只不过她并非他人豢养的金丝雀,而是自我编织的美梦。

“况且,在蒲葵眼里我竟是那般不顾及情面之人吗?姑母她可是我的亲姑母啊,我只是想知道当年孤城破的时候,她与表兄是如何逃过敌寇追击罢了……”

霍窈窈声音哀婉,极尽委屈之意。

蒲葵僵硬着身躯,任由霍窈窈的力道将她从地上带起,低垂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她听明白了霍窈窈的暗示,良久,才终于出声道:“过去之事太过久远,奴婢一时之间也无法想起,还请侯爷过些天再来,届时奴婢也好将来龙去脉理清楚。”

霍君华想要做霍家的小女娘,蒲葵就愿意将杏花别院封锁起来,让所有人陪着她演这场漏洞百出的戏。

可看着女郎偶尔浮现的痛苦,她又怎么会不心痛呢?

那曾经耀眼至极的女郎,如今却落得这样苟且偷生的境地。

忠义侯说的对,心病还须心药医。

恨也罢,怨也罢,总归是要有人做那执刀人。

只要,女郎能继续做那翱翔的苍鹰,她什么都愿意做。

霍窈窈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栖云馆,并示意蒲葵止步。

“姑母现下身边离不开人,你也不必再送了,好歹这里也是忠义侯府不是?”

见霍窈窈语气认真不似作伪,蒲葵也没有过多坚持,她如今就像是护着鸡崽的老母鸡,一切以霍君华为重。

霍窈窈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回头说道:“我在都城外的峤山买了一座道观,峤山下都是忠义侯府的田庄,若是姑母想出门走走,可以去那边,都是霍府的老人。”

蒲葵闻言俯身拜谢。

当年霍君华爱慕陛下,做了许多过分的事,后来又不顾霍翀劝阻毅然决然嫁给了凌侯,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任谁也说不出不是霍君华自寻的因果。

而霍窈窈本不需要对这位姑母如此照顾的,她们之间既没有从小培养的感情,就连血脉亲缘也很是微薄。

峤山僻静,极适合病人休养。

若是霍君华情况好转,那么便可当作郊游,即便霍君华情况一如既往的糟糕,也不必担忧,毕竟那些霍家的老人可以很好地辅助她扮演霍家女郎的身份。

坐上马车后,陈粢看出霍窈窈并没有回宫的意思,便开口问道:“女郎去何处?”

霍窈窈在车厢内的竹筐内挑挑拣拣,漫不经心问道:“之前让你找的军中较为有名的萧姓女将军,可有眉目了?”

“军中女将军本就不多,萧姓更为稀少,略略打听便已知晓。”陈粢一板一眼地回道。

“哦?是哪家的女君?”

“女郎可知万家?”

“万老夫人魄力出众,都城应当无人不知吧。”

“万将军麾下有一猛士,名唤程始。不过在军中更有名声的,反而是这位程将军的夫人,萧氏。”

“看来,这程家主事之人是他们家的女君咯。”

霍窈窈并不意外萧元漪才是那个掌握话语权的人,令她意外的是陈粢接下来的话。

“当年孤城破时,万将军跟随吴将军前去支援,那位萧将军刚诞下双胞胎,便匆匆提枪上战场,我初闻时,极为钦佩。”

极少发表自己意见的陈粢,在对上萧元漪这个对自己足够狠的狠人时,竟难得表现了自己的震撼。

“这位萧将军可真是个奇女子,既如此,我也该关照程家一二。”

陈粢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霍窈窈口中所说的关照程家,自然不是真的关照程家所有人,而是那出生之时便与父母亲分离的双胞胎。

毕竟当初萧元漪照顾她这位婴孩时极为用心,如今看来,不免有几分移情的意味在其中。

她既承了情,自然也该回报一二。

陈粢先前只是略略扫过程家,重点在于萧元漪在军中的表现,如今霍窈窈显然要将心思分一点给萧元漪的孩子,她自然是要先好好了解一番,再交由霍窈窈做定夺。

“好了,若无其他事便回宫吧。”

霍窈窈并不打算在外留宿,她这次出宫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再逗留。

陈粢连忙说道:“酥芯阁已经找好了小二与庖丁,如今就差选址与训练了。”

“训练事宜你拟好章程叫下面人去办便是,至于选址……去长安街东。”

长安街东街是最繁华之地,也是王公贵族常常踏足之地,理所当然的,名满都城的田家酒楼便立足于此。

田家酒楼创立至今已有十余年,其中往来多为王公贵族,甚至因为田家酒楼过于受都城之人欢迎,贵族中还流行起攀比谁与田家酒楼的老板关系更好。

多年经营的田家酒楼已然是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霍窈窈无意与其争锋,但借一借它的风头也未尝不可。

都城贵族攀比之风盛行,即便是主张节俭的文帝,也遏制不住这股风气,更或是,因着权贵之间的攀比闹出了事,文帝才会主张节俭。

长安街很大,分东西南三条主街,起初有许多家酒楼,如今除了那几家背后站着王公贵族的,几乎被田家酒楼蚕食殆尽。

霍窈窈的马车停放在车马处,陈粢护着她在长安街东街挑选中意的店铺。

珍馐馆,一个听名字便知道菜肴味道不差的酒楼,就坐落于田家酒楼斜后方。

陈粢有意无意将她引至此处,霍窈窈也便抬眼打量这幢酒楼,正门口的招牌已经有些褪色磨损,想来比起田家酒楼存在的时间也不遑多让。

“阿粢想选这里吗?”

霍窈窈出声打断了陈粢的回忆,她收回眼中还未散尽的眷恋,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的私心。

珍馐馆起初并不叫珍馐馆,是曾经真心喜爱这家酒楼的食客自发选出来名字。

“这家酒楼有十分忠实的食客,且距离田家酒楼极近,可以帮助酥芯阁更快地打开在都城权贵之间的名气。”

陈粢说完微微停顿,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珍馐馆的老板不会再回都城了。”

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开头是一心想着闯荡都城的商贩和陪着他的发妻,结局是心灰意冷的酒楼老板和一口薄棺。

“珍馐馆是王老板与王娘子二人努力经营起来的,也曾征服众多老饕的娇胃,后来的败落一半源于田家酒楼不择手段的扩张,一半则是王娘子的怪病。”陈粢轻声说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毫无来由的怪病颇为蹊跷,哪怕是王老板自己眼看着长安街上说得出名来的酒楼一间间改名易姓,心中也有了答案。

或许是霍窈窈与陈粢站在门口太久,门内终于走出了一位男子,他头戴新素,形容枯槁,仿佛下一秒便要躺在棺材里去了。

陈粢上次出宫时匆匆路过这里一次,那时的王老板只是因内忧外患而心力交瘁,显得有些憔悴罢了。

不过短短时日,便仿佛老了二十来岁,陈粢不免震惊。

“二位是来用饭的吗?实在抱歉,小店已经闭店,择日便要搬离都城,二位可移步田家酒楼,其中饭食也不输我家。”王老板麻木地说着这句已经重复了许多遍的拒绝。

陈粢正欲开口,霍窈窈却先一步开口道:“听闻你家店铺要出售,我来看看。”

王老板闻言也只是多给了二人一个眼神,这家店铺以极低的价格挂在牙行,这些天看中这个便宜想来捡漏的人也不少,几乎全都铩羽而归,只因——

“要买我家的店铺,我还有两个要求,不能更名,不能卖除了吃食以外的其他东西。你若能做到,我便以一文钱卖于你。”

这样的话王老板也说过很多次,听到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摇头离开。

这里是什么地方?

斜对面就是田家酒楼!

在田家酒楼附近卖吃食,这种稳赔不赚的生意哪个傻子会做?

“好啊,我可以满足王老板提出的要求,我还可以另加银钱与一队镖师护送王老板与贵夫人回乡,但我要看一眼贵夫人生前所住的屋子。”

推开房门,屋内并没有病人长久居住后的腐朽之气,不仅窗明几净,还有淡淡的熏香萦绕其中,可见主人对其十分珍惜。

而床榻边上的地板上有被重物压陷的痕迹,依稀能看到夜间深爱病重妻子的丈夫侧身躺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妻子熟睡病容的场景。

王娘子病重时,王老板虽面有倦色,但眼里还有继续生活下去的光彩,哪像如今,正应了那句人死如灯灭。

王老板生命中一直照着他的那盏灯灭了,他的心从此也就不再跳动了。

王老板每日都会打扫这间屋子,仿佛爱妻从未离去。

陈粢看着王老板擦拭桌面的背影有些出神。

霍窈窈则趁机拿出了黑匣子最近的产出——原料分析仪,偷偷摸摸收集了屋内的空气。

原料分析仪,按照名字来说是通过某种成品反推其原料,放在实际用途上,大概就是根据菜肴的味道反推菜谱,和霍窈窈即将要开的珍馐馆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是完美适配。

但既然可以反推菜谱,那能不能反推香料、药品的方子呢?

霍窈窈想试一试。

田家酒楼在下一步很大的棋,它看起来只是为了左右逢源、招徕客人才结交各路达官显贵,但当一家酒楼背后的人脉涉及到朝堂上的每一个人,谁还能说这只是一家单纯的酒楼呢?

霍窈窈并不想等答案慢慢揭晓,所以她才会亲自前来。

毕竟自家兄长在外面拼命流血,她也得管着家里,不让后方着火不是?

田家酒楼原想着将珍馐馆逼入绝境后再轻松捡漏,没想到被人半路截了胡。

“是谁?”

隐在黑暗中的脸上看不清神色,但其语气中的愤怒却显而易见。

“是忠义侯。”

“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样……”

霍窈窈说到做到,在酒楼的地契交接完成后,当场着人取了五十两银子送到王老板家中,还由着王老板自己选了一家镖局,请了一队镖师护送他回骅县。

后续的事宜自然是陈粢在忙,霍窈窈那日在晚食前赶回宫中后便一直安静地缩在长乐殿。

一边等待着原料分析仪的结果,一边摸索着用青杏制作吃食。

青杏泡酒自然是六坛起泡,文帝、宣皇后、越妃这三位对她颇为照顾的长辈自然是不能错漏,而同辈中与她交好之人唯有太子与三皇子,还剩下一坛留给凌不疑。

诸如青梅与青杏这般令人牙酸之物,若要做到适于入口,少不了加入许多的糖,但如今的糖属于稀有物品,大量供应于军伍,少量由贵族享用。

霍窈窈也不可避免落入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境地,最终在熬出了几锅酸杏膏后,不得不放弃探索,转而吩咐小厨房将剩下的杏子都做成青杏酒,用于日后的回礼。

想要让糖变得不再稀缺,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做成之事。

不论是出于技术层面上对于含糖农作物的培育筛选,还是政治层面上对于军需物品的把控,霍窈窈并不抱希望。

索性,她也不是什么钻牛角尖的人,改进一下提纯糖的技术还是可以的。

再不济,科学养蜂了解一下?

毕竟她要做的是糕点生意,用蜂蜜代替糖也不失为好的对策。

总之,霍窈窈想到一出是一出,陈粢每日忙着落实她的奇妙想法,几乎到了分身乏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