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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玄幻魔法 > 西游之白话版 > 第40章 红孩儿戏化三藏心,沙和尚劝回悟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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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红孩儿戏化三藏心,沙和尚劝回悟空意

却说那孙大圣兄弟三人,按下云头,直接回到朝内。只看见那君王臣子储君皇后,几班的人来拜接谢恩。行者将文殊菩萨降魔收怪的事情,陈述给了他们君臣听,他们一个个顶礼拜谢不尽。

众人都在贺喜的时候,又听到黄门官进来奏道:“主公,外面又有四个和尚过来了。”

八戒慌了道:“哥哥,别是妖精弄法,假装成文殊菩萨,哄骗了我们,却又变做和尚,来跟我们斗智呢?”

行者道:“岂有此理!”

就命宣进来看看。

众文武传令,让他们进来。行者去看时,原来是那宝林寺的僧人,他们捧着那冲天冠、碧玉带、赭黄袍、无忧履走了进来。

行者大喜道:“来得好!来得好!”

就叫道人过来,摘下包头巾,戴上冲天冠,脱了布衣,穿上赭黄袍;解下丝绦子,系上碧玉带;脱下僧鞋,登上无忧履。又叫太子拿出白玉珪来,给他执在手中,请他上朝称孤。正是那自古说道的:“朝廷不可一日无君。”

那皇帝哪里肯坐,哭啼啼的,跪在台阶中间道:“我已经死了三年,如今承蒙师父恩情叫我起死回生,怎么又敢去妄自称尊?请你们中哪一位师父来做君主,我情愿领着妻儿到城外做老百姓就知足了。”

那三藏哪里肯接受,他一心只是要去拜佛求经。

又去请行者,行者笑道:“不瞒列位说,老孙若是肯要做皇帝,天下万国九州的皇帝,都能做个遍了。只是我们做惯了和尚,已经是习惯了这般的懒散。若是做了皇帝,就要留头长发,黄昏不睡,五更不眠;听到有边关的报信,就会心神不安;看见有灾荒,也会忧愁无奈。我们怎么弄得惯这些?你还做你的皇帝,我们还做我们的和尚,修行去也。”

那国王苦苦相让不过,只得上了金銮宝殿,南面称孤,大赦天下,又封赠了宝林寺的僧人们让他们回去。然后打开东阁,宴请唐僧他们。一面又传旨宣召丹青画师,画下来唐僧师徒四人的喜容,把画像供养在了金銮殿上。

唐僧师徒们安了邦国,并不肯久留,准备辞别王驾投西而去。那皇帝与三宫皇后、太子、诸臣子,把镇国的宝贝,金银绸缎布帛,要献给师父酬谢恩情。那三藏分毫不收,只是把关文倒换后,催着悟空他们备马早早的前行。

那国王甚是过意不去,摆开整朝銮驾请唐僧坐上去,让两班的文武在前面引导,他跟三宫皇后并太子一家人,推着车轮,送出了城郭,三藏这才下了龙辇,与众人道别。

国王道:“师父啊,你们到了西方取回经文后,回来时一定还到寡人的界内来看一看。”

三藏道:“弟子领命。”

那皇帝眼泪汪汪的,就与众臣回去了。唐僧他们四僧,走上了羊肠路,一心的专门去拜灵山。这时正值秋尽冬初的时节,只看见:

霜凋红叶林林瘦,雨熟黄粱处处盈。

日暖岭梅开晓色,风摇山竹动寒声。

师徒们离开了乌鸡国,一路上夜住晓行,走了半个月有余。忽然又看见了一座高山,真个是高的摩天碍日。三藏在马上心惊,急急兜住缰绳忙呼唤行者。

行者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三藏道:“你看前面又有大山峻岭,需要仔细的提防,恐怕一时间又有邪物来侵害我呀。”

行者笑道:“只管走路,不要再多心。老孙自有防护。”

三藏只得放宽心怀,加鞭策马,奔向山岩,果然那山十分的险峻。只看见:

高不高,顶上接青霄;深不深,涧中如地府。山前常见嘟嘟的白云,腾腾的黑雾。

红梅翠竹,绿柏青松。山后有千万丈高的挟魂灵台,台后有古古怪怪的藏魔洞。

洞中有叮叮当当的滴水泉,泉下更有弯弯曲曲的流水涧。

又看见那跳天搠地的献果猿,丫丫叉叉的带角鹿,呢呢痴痴的看人獐。

到晚上的巴山寻穴虎,等拂晓的翻波出水龙。

登的洞门呼啦的响,惊得飞禽扑鲁的起,看那林中走兽鞠律律的行。

看见这一伙飞禽和走兽,吓得人心咯噔噔的惊。

青石染成千块玉,碧纱笼罩万堆烟。

师徒们正看得心惊害怕,又看见那山凹里有一朵红云,直直的冒到九霄空中,结聚成了一团火气。

行者大惊,走近前,把唐僧托着脚,直接推下了白马来,叫道:“兄弟们,不要往前走了,妖怪来了!”

慌得个八戒急忙抽出钉钯,沙僧连忙抡起宝杖,把唐僧给围护在了当中。

话说两头。却说那红光里,真的是有一个妖精。

他在数年前曾听到人讲:“东土的唐僧前往西天取经,他乃是金蝉长老转生,是十世修行的好人。有人吃他一块肉,能延生长寿,与天地同休。”

他就朝朝在山间等候,没想到唐僧他们今日到了。他在那半空中,仔细观看,只看见那三个徒弟,把唐僧围护在中间,各个拿兵器防备。

这精灵不住地夸赞道:“好和尚!我刚才看见一个白面的胖和尚正骑着马,真的是那唐朝的圣僧,现在却怎么被三个丑和尚给护持住了!他们一个个伸拳敛袖的,各执兵器,似乎要跟人打斗一般。噫!不知道是哪一个有眼力的,想来应该是认出我了。像这般的模样,就别想得到那唐僧的肉吃了。”

他沉吟了半晌,以心问心的自家商量道:“若是要倚仗强势去擒拿唐僧,不能够近身;或者可以利用他的善心去迷惑他,却是可以把他弄到手。只要能哄得他心生迷惑,等我在善内生出机会,断然能拿了他。我先下去戏弄一戏弄他。”

好妖怪,立即散了红光,按落云头,去到那山坡里,摇身一变,变做个七岁的顽童,浑身赤条条的,没有一片衣服,又用麻绳捆住了手足,高高吊在那松树的梢头,口口声声的,只叫道:“救人啊!救人啊!”

却说那孙大圣忽然抬头再去看,只看见那红云散尽,火气全然没有了,就叫道:“师父,请上马继续走路。”

唐僧道:“你不是说妖怪过来了,现在怎么又敢走路了?”

行者道:“我刚才看见一朵红云从地面迅速升起,到空中结成了一团火气,这断然是个妖精。这一会儿红云散了,想来是个过路的妖精,他不敢伤人。我们走吧!”

八戒笑道:“师兄说话最巧妙,妖精又有个什么过路的一说?”

行者道:“你哪里知道。若是哪山哪洞的魔王设宴,邀请那诸山各洞的妖精去赴会,就会有东南西北四路的精灵都来赴会,因此那妖精他一心去赴会,无意伤人。这就是过路的妖精了。”

三藏闻言,也不说相不相信行者的话,只得攀鞍上马,顺着山路继续奔着向前。

正行走时,只听到有人叫喊:“救人啊!”

三藏大惊道:“徒弟呀,在这半山中,是哪里的什么人在叫?”

行者上前道:“师父只管走路,不要纠缠什么‘人轿’、‘骡轿’、‘明轿’、‘睡轿’。这所在,就是有轿子,也没个人来抬你。”

三藏道:“不是扛抬的轿,乃是叫唤的叫。”

行者回答道:“我晓得,不要管闲事,先走路。”

三藏依言,策马继续前进。行了不到一里路,又听到叫声:“救人啊!”

三藏又道:“徒弟,这个叫声,不是鬼魅妖邪的;若是鬼魅妖邪,只有发出的声音,并没有回声。你听,他叫了一声,又叫了一声,想必是个有难的人。我们可以去救他一救。”

行者道:“师父,今日先把这慈悲的心略微收起收起,等我们过了这山,再发慈悲吧。这去处实在是凶多吉少。你是知道那些依草附木之说的,是动植物可以成精。诸般的动植物成精还好说,只有蟒蛇这一种,只要修炼的日久年深,成了精魅,善能知道认得小名儿。他若是在草丛中,或是在山凹里,叫人一声,人不答应时还可以;若是答应了一声,他就会把人的元神给抓走,当夜就会跟来,断然就伤人性命。先走!先走!古人云:‘脱得去,谢神明。’千万不可听他的。”

三藏只得依了行者,又加鞭催马而去。

行者心中暗自想道:“这泼妖怪不知在哪里,只管叫啊叫的;等我老孙送给他一个‘卯酉星法(卯时日出,酉时日落)’,叫他们两不见面。”

好大圣,叫沙和尚走上前来道:“你拢着马,慢慢的走着,让老孙去解解手。”

行者就让唐僧他们先行几步,却念个咒语,使了个移山缩地之法,把金箍棒往后一指,他们师徒就走过了这个峰头,往前面走了,就把那怪物撇在了后面。

行者再拽开步,追赶上唐僧,一路奔着山路前行。

只见那三藏又听到那山背后传来叫声:“救人啊!”

三藏道:“徒弟呀,那有难的人,真是大没缘法,没能够遇到我们。我们已经走过他了;你听,他在山后叫呢。”

八戒道:“他在还是在山前,只是如今风向转了。”

行者道:“管他什么转风不转风的,先走路。”

因此,于是他们都不再言语,恨不得一步就走过这山。

却说那妖精在山坡里,连着叫了三四声,更是没有人到。

他心中思量道:“我在这里等唐僧,望见他距离不到三里,却怎么这都过去半晌了还没有走到?想来是抄近路去了。”

他抖一抖身躯,脱了绳索,又纵起红光,飞上空中去再次观看。

不觉间,孙大圣仰面回观,识得是妖怪,就又把唐僧搓着脚推下马来,说道:“兄弟们,仔细!仔细!那妖精又过来了!”

慌得那八戒、沙僧各自持着兵器,又将唐僧围护在了中间。

那精灵看见了,在半空中称羡不已道:“好和尚!我刚才又看见那白面和尚坐在马上,却怎么又被他们三人给藏起来了?这一回见面方才知道。要先把那有眼力的给弄倒了,方才能捉到唐僧。要不然啊,徒费心机难获物,枉劳情兴总成空。”

他又按下云头,跟上次的变化一样,又高吊在松树山头上等候。这回可是距离唐僧他们不到半里路。

却说那孙大圣抬头再去观看,只看见那红云又散了,就又请师父上马前行。

三藏道:“你说了妖精又过来,怎么又请我走路?”

行者道:“这还是个过路的妖精,不敢招惹我们。”

三藏又心中愤怒道:“这个泼猴,十分的耍弄我!正当有妖魔的时候,却说没有事;像这般清平的地方,却又来恐吓我,不时地叫嚷道有什么妖精。说话虚多实少的,也不管轻重,将我搓着脚,摔下马来,如今却解释说什么过路的妖精。假若跌伤了我,却也不是要过意不去!这等的,这等的!······”

行者道:“师父别怪了。若是跌伤了你的手足,却还好医治;若是被妖精给捞了去,却要去何处追寻?”

三藏大怒,狠狠的,要念《紧箍儿咒》,却是被沙僧苦苦相劝,只得上马又继续前行。

三藏还没有在马上坐稳,就又听到:“师父,救人啊!”

三藏抬起头去看,发现原来是一个小孩童,他赤条条的,吊在那树上。

三藏兜住缰绳,就骂行者道:“这泼猴多大的惫懒!全然没有一点儿良善的心意,心心念念只是要撒泼行凶呢!我那般的说那叫唤的是一个人声,他就千言万语的只嚷嚷那是个妖怪!你看看,那树上吊着的不是个人吗?”

大圣看见师父责怪了下来,却又当面看见这个模样,一则做不得手脚,二来又怕唐僧念起《紧箍儿咒》,就低着头,再也不敢回嘴。让唐僧骑马走到了树下。

唐僧用鞭梢指着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儿?因为什么事情,被吊在了这里?说给我听,好去救你。”

噫!分明那是个妖精,变化成这个模样,三藏却是个肉眼凡胎,不能够认出来。

那妖魔见他下问,越加的弄虚头,眼中噙着眼泪,叫道:“师父呀,这山中往西去有一条枯松涧。枯松涧那边有一个村庄。我是那里的人家。我的祖公公姓红,只因为广积金银,家私巨万,混名唤作红百万。很久前祖公公年老去世后,家产遗留给了我父亲。我父亲这些年来人事奢侈,家私日渐挥霍,改名唤作红十万,父亲专一结交四路的豪杰,将金银借贷出去,希图些利息。怎知那些没有户籍的人,设法骗走了金银,致使父亲本利都无归。父亲就发了洪誓,再也分文不借。那些借金银的人,他们身贫没有生计,就结成凶党,明火执仗的,大白天杀上我家门,将我们的财帛尽情的劫掠走,把我父亲给杀害了;又见我母亲有些颜色,要拐了去做什么压寨夫人。那时候,我母亲舍不得我,把我抱在怀里,哭哀哀,战兢兢的,跟随着贼寇;没想到走到了这山中,贼寇又要杀我,多亏我母亲苦苦哀求,免得叫我刀下身亡,他们却是将我用绳子吊在树上,要叫我冻饿而死。那些贼寇不知道将我母亲掠往哪里去了。我在这里已经吊了三天三夜,更是没有一个人从这里走过。不知道是哪世里行善积德,让我今生能够遇到老师父。若是老师父肯舍下大慈悲,救我一命能得以回家,我就是典身卖命,也要酬谢老师父的恩情。即使是黄沙盖面时,也不敢忘了这恩情。”

三藏听他说后,觉得是真的,就叫八戒去解开绳索,把他救下来。那呆子也认不出妖怪,便要上前动手去解绳索。

行者在旁边,实在忍不住喝了一声,道:“那泼怪物!有认得你的在这里呢!不要只管在那架空捣鬼,说谎骗人!你既然是家私被抢劫,父亲被贼杀害,母亲被贼人掳走,救了你后要去把你交给谁?你又有什么东西来酬谢我们?你这谎话可是脱节了呀!”

那妖怪闻言,心中害怕,就知道大圣他是个能人,暗中将大圣放在了心上;却又战战兢兢的,眼中滴泪的说道:“师父,虽然我父母不在了,家财也没有了,但是还有些田产没有动,亲戚都还在。”

行者道:“你都有什么亲戚?”

妖怪道:“我外公家住在山南,姑娘家住在岭北。枯松涧头的李四,是我的姨夫;松树林内的红三,是我的族伯。还有堂叔、堂兄都住在本庄左右。老师父若是肯搭救我,等到了庄上,见了我的诸亲,将老师父的拯救之恩,一一的对众人言说,然后典卖些田产,再重重的来酬谢你们。”

八戒听见他这样说,顶撞行者道:“哥哥,这等的一个小孩子家,你只管盘问他干什么!他说的也是,强盗只打劫了他一些浮财,难不成连房屋田产也能打劫走?若是跟他的亲戚们说了,我们纵然是有广大的食肠,也吃不了他卖上十亩地的价钱啊。救他下来吧。”

呆子只是想着吃食,哪里管什么好歹,就使戒刀挑断了绳索,把那妖怪放了下来。

那妖怪来到唐僧马下,眼泪汪汪的一个劲的磕头。

三藏心慈,便叫道:“孩儿,你上马来,我带你去。”

那妖怪道:“师父啊,我手脚都吊麻了,腰胯疼痛,另外我是乡下的人家,不习惯骑马。”

唐僧就叫八戒去驮着他,那妖怪抹了一眼八戒,说道:“师父,我的皮肤都冻熟了,不敢要这位师父来驮。他的嘴巴长耳朵大,脑后鬃毛硬,把我扎的慌。”

唐僧道:“叫沙和尚驮着你。”

那妖怪也抹了一眼沙僧,说道:“师父,那些贼寇来打劫我家时,他们一个个都涂抹了花脸,戴着假胡须,手中拿刀弄杖的。我被他们吓怕了,看见这位晦气脸的师父,一发的没了魂了,也不敢要他来驮我。”

唐僧就叫孙行者去驮着他。

行者呵呵的笑道:“我驮!我驮!”

那怪物暗自欢喜,就顺顺当当的要行者去驮他。行者把他扯到路旁边,试了一试,那妖怪约莫只有三斤十来两重。

行者笑道:“你这个泼怪物,今日该死了;怎么在老孙的面前捣鬼!我能认出来你是个‘那话儿’呵。”

妖怪道:“师父,我是好人家的儿女,不幸遭遇此大难,我怎么是个什么‘那话儿’?”

行者道:“你既然是好人家的儿女,怎么这样的骨头轻?”

妖怪道:“我骨骼儿小。”

行者道:“你今年几岁了?”

妖怪道:“我七岁了。”

行者笑道:“就算是一岁长一斤,也该有七斤了。你怎么还不满四斤重?”

那妖怪道:“我小时候没有吃母乳。”

行者说道:“也罢,我驮着你;你若是要大小便,必须要提前跟我说。”

三藏跟八戒、沙僧在前面走,行者背着这孩儿跟在后面,他们一行人直接向西走。

孙大圣背着妖魔,心中埋怨唐僧他不知道别人的艰难困苦:“行走在这险峻的山场中,就是空身也难走,他却叫老孙背着人走。不要说这厮他是个妖怪,就是个好好的人,他没有了父母,还不知道要把他背给什么人,倒不如把他给摔死吧。”

那怪物早就察觉出行者的不善,就使了个神通,往四下里吸了四口气,吹在了行者的背上,行者顿时感觉到背上有千斤重。

行者笑道:“我儿啊,你弄重身法来压老爷我呢!”

那妖怪闻言,恐怕大圣伤害他,就又使个解尸(分身),出离了元神,跳到了九霄空中。这行者的背上越发的重了。猴王发怒了,把他抓过来,往那路旁边的赖石头上“呼啦”的使劲一摔,把那尸骸摔得像个肉饼一般。行者还恐怕他又无礼,索性将那尸骸的四肢给扯了下来,丢在道路两边,都摔粉碎了。

那怪物在空中,明明白白的看着,就忍不住心头火起道:“这猴和尚,十分的惫懒!就算作我是个妖魔,要去害你的师父,这还不曾看见我怎么下手呢,你怎么就把我这样的伤害!还好我早早地有算计,出神走了。要不然,你就是无故伤生了。若是不趁着这时候拿了唐僧,再让他一番,时间一长越发的叫他学乖了。”

好怪物,就在半空里弄了一阵旋风,呼的一声响亮的风声,顿时走石扬沙的,实在是凶狠。好风:

淘淘怒卷水云腥,黑气腾腾闭日明。

岭树连根通拔尽,野梅带干悉皆平。

黄沙迷目人难走,怪石伤残路怎平。

滚滚团团平地暗,遍山禽兽发哮声。

这阵风刮得那三藏在马上难存,八戒不敢仰视,沙僧低头掩面。孙大圣情知这时怪物弄的风,急忙纵步往唐僧这赶来,这时那妖怪已经乘着风头,把唐僧给摄走了,无影无踪的,不知道摄往哪个方向去了,无处追寻。

一段时间后,风声渐渐没有了,天地间日色光明。行者上前观看,只看见了白龙马,在那里战兢兢的发声嘶喊;行李担,被丢在了路边;八戒趴伏在山崖下呻吟,沙僧蹲在山坡前叫唤。

行者喊道:“八戒!”

那呆子听见是行者的声音,抬起头看去,发现狂风已经没有了。

他就爬起来,扯住行者道:“哥哥,好大的风啊!”

沙僧这时也上前道:“哥哥,这是一阵旋风。”

又问道:“师父在哪里?”

八戒道:“这风来的紧,我们都藏头遮眼的,各自躲避这阵风,师父他也是趴伏在了马上的。”

行者道:“现如今师父却是往哪里去了?”

沙僧道:“师父就像是个灯草做的,想来是被一阵风给卷走了。”

行者道:“兄弟们,我们到这儿就该散了!”

八戒道:“正是,趁早散了,各自找寻头路,这样多好。那去西天的路途无穷无尽,什么时候才能到!”

沙僧听他们这样说,打了一个失色的惊吓,浑身麻木的说道:“师兄,你们说的都是哪里的话。我们因为前生有罪,感蒙观世音劝化,给我们摩顶受戒,改换了法名,我们皈依佛果,情愿保护唐僧上西天拜佛求经,将功折罪。今日到了这里,一旦都罢休了,说出这样的各自寻找头路的话来,可不是违背了观音的善果,败坏了我们自己的德行,惹人耻笑,说我们都是有始无终的人!”

行者道:“兄弟,你说的也是。奈何师父他不听别人的劝说。我老孙是火眼金睛,能认得好歹。刚刚这一阵风,就是那树上吊着的孩儿弄的。我认得他是个妖精,你们不识,那师父也不识,反而认作是好人家的儿女,还叫我背着他走。老孙算计着要摆布他,他就弄了个重身法来压我。我就把他给摔得粉碎,想来他又使了个解尸之法,弄一阵旋风,就把我们师父给摄走了。因为这些我怪师父他每每的不听我说,所以我心灰意懒,就说我们各自散了吧。既然是贤弟有这诚意,反倒是叫老孙进退两难了。——八戒,你说到底要怎么处理呢?”

八戒道:“我刚才是失口乱说了几句,其实也不该散伙。哥哥,没奈何,就还听信了沙师弟的话,去找寻那妖怪搭救师父吧。”

行者这才回嗔作喜道:“兄弟们,我们还要来同心协力的,收拾了行李、马匹,上山去找寻那怪物,搭救师父去。”

三个人就在这山中附葛攀藤的,寻山坡转山涧,一路寻找了五七十里远,还是没有一点音信。这片山上飞禽走兽全无,倒是老柏乔松常见。

孙大圣实在是心焦了,就将身子一纵,跳上那最高的峰头,大喝一声:“变!”

变成了三头六臂,像那大闹天宫时候的本相。又将金箍棒,幌一幌,变做三根金箍棒,就开始劈里啪啦的,往东打上一路,往西打上一路,东西两边不住的乱打。

八戒看见他这样,就说道:“沙和尚,不好了。师兄是找寻不到师父,气恼出气心疯来了。”

那行者打了一会儿,却打出了一伙穷神来。

这些神都是身上披一片,挂一片的,有的裤子没有裤裆,有的裤子没有裤口的,纷纷跪在山前,叫道:“大圣,山神、土地前来拜见。”

行者道:“怎么就有这么多的山神、土地?”

众神叩头道:“上告大圣。此山唤作‘六百里钻头号山’。我们是十里一个山神,十里一个土地,一共该有三十名山神,三十名土地。昨日已经在这里听闻大圣要到来了,只因为一时间聚会不齐,因此迎接来迟了,致使大圣发怒。万望恕罪。”

行者道:“我先饶了你们的罪名。我问你们:这山上有多少个妖精?”

众神道:“爷爷呀,只有一个妖精,他就把我们的头也给摩光了;弄得我们少香没纸的,祭祀的血食全都没了,我们一个个衣不充身,食不充口的,哪里还吃得消有多少个妖精呢!”

行者道:“这妖精是在山前住,还是在山后住?”

众神道:“他不住在山前,也不住在山后。这山中有一条涧水,叫做枯松涧。枯松涧旁边有一座洞府,叫做火云洞。那洞府里有一个魔王,他神通广大,常常把我们这些山神、土地给捉拿过去,让我们烧火顶门,黑夜里给他提铃喝号。那些小妖儿又讨要什么常例钱。”

行者道:“你们乃是阴鬼之仙,又有什么钱钞?”

众神道:“正是没有钱钞给他们,就只得捉几个山獐、野鹿,早晚间去打点那群妖精;若是没有东西相送,他们就要来拆庙宇,剥衣裳,搅得我们不得安生!万望大圣给我们剿除这妖怪,拯救山上的生灵。”

行者道:“你们既然受他的节制,常在他的洞府里,可知道他是哪里的妖精,叫做什么名字?”

众神道:“说起他来,或者大圣也知道。他是牛魔王的儿子,罗刹女养的。他曾经在火焰山修行了三百年,炼成了‘三昧真火’,却也是神通广大。牛魔王使他来镇守号山,他的乳名叫做红孩儿,称号叫做圣婴大王。”

行者闻言,满心欢喜。

他喝退了这些山神、土地,就现出了本相,跳下峰头,对八戒、沙僧说道:“兄弟们放心,再也不需思念了。师父绝不会被伤了性命。那妖精与老孙有亲。”

八戒笑道:“哥哥,不要说谎。你住在东胜神洲,他这里是西牛贺洲,路途遥远,还隔着万水千山,就是海洋也有两道,怎么与你有亲?”

行者道:“刚才这伙人都是本境的山神、土地。我问他们那妖怪的原因,他们说道是牛魔王的儿子,罗刹女养的,名字唤作红孩儿,号圣婴大王。想我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时候,遍游天下的名山,寻访大地的豪杰,那牛魔王曾经跟老孙结拜为七弟兄。他们五六个魔王几乎一般大个,只有老孙生得小巧,因此把牛魔王称为大哥。这妖精是牛魔王的儿子,我与他父亲相识,若是论将起来,我还是他的老叔呢。他怎么敢伤害我的师父?我们现在趁早去。”

沙和尚笑道:“哥啊,常言道:‘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呢。你与他相别了有五六百年,又不曾往来杯酒人情,又没有个节礼相邀,他哪里会与你认什么亲呀?”

行者道:“你怎么这等的估量他人!常言道:‘一叶浮萍归大海,为人何处不相逢!’纵然他不认亲,好道也应该不伤害我师父。不指望他相留酒席,必定也要还我个囫囵的唐僧。”

三兄弟于是各自重整诚心,牵着白马,马上驮着行李,找大路一直前进。

不分昼夜,他们一路前行了百十里远近,忽然看见一片松树林,林中有一条曲涧,涧下有碧澄澄的活水飞流,那涧水梢头有一座石板桥,通着那边的洞府。

行者道:“兄弟,你们看那边有石崖磷磷,想必就是妖精的住处了。我们从众商议商议:哪个管着看守行李、马匹,哪个肯跟我过去降妖?”

八戒道:“哥哥,老猪没有什么坐性,我跟随你去吧。”

行者道:“好!好!”

又叫沙僧道:“你将马匹、行李都潜藏在松树林深处,小心的守护,等我们两个上门去寻找师父。”

那沙僧依命,八戒相随,与行者各自持着兵器前去火云洞。

正是:

未炼(成熟)婴儿邪火胜,心猿木母共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