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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青和苏廷楠暗自吃惊地对视一眼,苏廷楠拿出长辈的架势,对苏若说道:“若儿,你小小年纪莫要胡说。和离之事关乎家族体面,再说哪有子女张罗自己父母和离的道理。”

苏若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祖父和大伯,眼中冷意如寒星点点:“我娘与我在二房过的是什么日子,苏家上下有目共睹。只怪二房之人对苏家无用,所以我们母女的苦楚活该被家人无视。我娘为了我一直隐忍至今,只是如今我爹昏聩不堪,不仅瞒着阖家族老,纳清欢楼的舞妓青莲为妾,还要为了讨妓子的欢心,要强卖我外祖的家宅。我外祖父已然没有多少日子了,这分明是宠妾灭妻,要将我娘和外祖父往死路上逼。故今日为了保全我娘和外祖父,唯有令爹娘和离这一条路了。”

苏若神色平静,不怒不悲,然而据理力争,字字诛心,直指苏家的冷漠和苏廷柏的混账心狠。

苏长青竟有些不敢和这个小辈对视,只得转向苏廷柏道:“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苏廷柏神色飘忽不定,含糊说道:“父亲,您莫要听小孩子的气话,我不过是想给有孕的妾室买些人参补身子,故此与容氏商量从何处凑些银钱,也并不是非要卖掉岳丈的家宅。”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苏长青厉声打断:“没问你这个,我问的是你那姬妾青莲当真是清欢楼的妓子?”

苏廷柏虽然心虚,但不见棺材不落泪,还兀自嘴硬道:“父亲,您莫要听她胡说,小孩子的话如何信的。”又恶狠狠瞪着苏若道:“你在这里信口雌黄污蔑庶母,乃是对尊长大不敬之罪,合该受笞跶之刑。”

苏若丝毫不见慌乱,虽低眉敛目,却面露蔑视之色:“爹,你当真是糊涂了。我乃苏家二房嫡女,我亲生母亲在此,一个低贱的妾也敢当得起庶母二字?若一个小妾也配在我面前称尊长,父亲又将我祖父和大伯置于何地?”

“你!”苏廷柏被苏若顶撞得哑口无言,只得浑身乱战地指着苏若,满面狰狞,若不是碍于苏长青在场,只怕又要甩苏若一个嘴巴。

苏若安之若素,她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本名册,递了上去,道:“我是否胡说,祖父看看此物便知。”

苏长青打开名册,瞬间神色阴沉,他猛然合上名册,照着苏廷柏便兜头罩脸地砸了过去,大怒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名册打中了苏廷柏的额角,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他顾不得疼,慌忙捡起细看,登时惊慌失措。这正是青莲在清欢楼的娼籍名册,当初要从鸨儿手中买走名册需要一笔天价,他根本付不起。这名册上面白纸黑字,还有青莲的绘影图形,万万无法抵赖。只是苏廷柏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这物件是如何落在苏若手里的?

他惶惑之下,顿时使出了昏招,大力撕扯着名册,想要将之撕得粉碎。

苏若幽幽劝道:“爹,您还是省省力气吧。这本名册不过是个拓本,本就可有可无,原物我早已安放妥当。您还是听女儿一句劝,早些签了放妻书,与娘痛快和离。不然您纳娼为妾的事情闹到都城府尹面前,堂堂翰林大学士苏大人府上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苏廷柏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他满怀怨毒地瞪着苏若,仿佛面前之人并非他的亲生女儿,而是一个不同戴天的仇人。他猛地跳起来,冲着苏若扑了过去,想要拳脚相向。

此时,只听苏长青一声暴喝:“够了,你还不嫌丢人。一把年纪了,除了打骂妻女还有甚本事。”

苏廷柏素来惧怕苏长青,只得趔趄着脚停了下来。

苏长青重新审视着自己这个一鸣惊人的孙女,声音中加了几分强硬之态:“若儿,你是铁了心要你爹娘和离吗?”

苏若坚定地点了点头。

苏长青又看了一眼始终未曾开口的容氏:“容氏,若儿是你的女儿,你又怎么说?”

容氏上前一拜道:“我性子懦弱,遇人不淑,不仅自身困坐愁城,还连累了若儿。如今若儿已经长成,拼死为我出头,我焉能辜负她一片孺慕心肠。今日老太爷若能准许我与二老爷和离,日后我绝不会说苏家一句恶言,余生只侍奉家父,守着若儿,了此残生。”

苏长青心中快速思量着,看来今日若是不准和离之事,自己儿子纳娼之事苏若便要宣扬出去。和离虽有失体面,但苏廷柏在都城无足轻重,朝堂同僚几乎不认识他这个小儿子,注定动静不大。总比苏廷柏公然挑衅朝廷官员的禁娼严令,败坏了自己的官声好得多。两害相权取其轻,看来今日,要败给苏若这个小丫头了。

苏长青终于开口道:“既然你们夫妻嫌隙如此之深,那和离便是。放妻书可带在身上?”

苏若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展锦书,正是放妻书,放在苏长青的案头。

苏长青快速看了一遍,便道:“廷柏,过来签字画押吧。”

苏廷柏还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大喊道:“父亲,您岂可任由容氏和这个不孝女胡作非为,容氏即便要离开苏府,也不能和离,只能休妻。”

面对苏廷柏的不知廉耻,容氏已是忍无可忍,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淑女做派,照着苏廷柏令人厌恶的嘴脸就狠命地抓了一把,虽然气力有限,还是在他的腮边挠出一条一扎长的血道子,苏廷柏疼得跳脚,手捂着半边脸不住哎呦,嘴里不停地嚷着:“你这妇人可是疯癫了,竟敢挠我。”

容氏半生屈辱,此刻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她对苏廷柏绝然说道:“你也配说休妻二字?你整日游手好闲,赌博、嫖妓,又将我的嫁妆挥霍殆尽,简直五毒俱全。我嫁给你二十年,犹如守活寡一般。你对若儿生而不教,反将外头不三不四女人的孩子放在心上。俗话说人知羞不知足,禽兽知足不知羞,你竟两头都不沾,分明是猪狗不如,还敢说休妻?”

苏廷柏气急败坏,连连骂道:“你这个泼妇,竟敢骂我,我偏不如你的愿,死也不和离。”

此时苏长青已是耗尽了耐心,拍案而起,举起拐杖指着苏廷柏,道:“够了,都闭嘴。你自己做了错事还执迷不悟,现在不肯签字画押,难道要等到事情闹得满城皆知,罢官戴枷,连累父兄失了圣眷才肯签这放妻书吗?”

他见苏廷柏还是一脸的不情愿,气得胸口起伏,有些枯瘦的手指死死蜷住拐杖上的鹿首,道:“好好,我如今管不了你了。你若不和离,倒也容易。从即刻起,就带上妻妾滚出苏府去,从此分家单过,你和我苏长青再无干系。”

此话一出,苏廷柏顿时泄了气,他若是离了苏家,只怕活不过三日便要行乞要饭。他见苏长青动了真怒,只得低头道:“父亲莫要生气,儿子听您的便是。”

他磨磨蹭蹭走到书案边,抓起一支笔,终于在放妻书上签下名姓,又按下手印。

苏长青将锦书交还给容氏,道:“从此刻起,你与苏家再无瓜葛,你尽管放心,你回归容家后,苏家之人绝不会去找你的麻烦。”

容氏收好放妻书,对着苏长青微微一拜:“多谢苏大人,就此别过,我余生也绝不会再登苏家门槛。”说完,便要拉着苏若离开。

此时,苏长青忽然发话道:“容氏,既然和离了,你自去就是。只是若儿姓苏,终要留在苏家教养。”

容氏勃然变色:“这如何使得?我走后,若儿在苏府便等同于无父无母,苏廷柏和小妾又对她怀恨在心,岂不是要平白受人作践,我死也不能留下若儿。”

苏长青缓了一口气:“你放心,若儿也是我的孙女,血浓于水,既然廷柏无德,我也断不会眼睁睁看着若儿被欺负了去。从今日起,若儿就搬到大房院子里去,由廷楠夫妇照看,如此你可放心了?”

他又转向苏若,一字一句说道:“若儿,你此番所为虽是悖逆家规,但念在你是出于对容氏的一片孝心,我也就不追究了。只是你要记住,你身上流着苏氏的血脉,你永远都是苏家的女儿。你此生注定与苏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若神色平静无波,只是在灯烛的映照下,眸中偶尔闪过几簇悦动的火光,她恭敬应道:“祖父教训的是,若儿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