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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连忙带领众人对着苏承和与柳暮江一同恭贺,又抬出了两筐铜钱,命人在苏府所在的街巷两旁撒钱以贺。转瞬便有二三十个孩童追着撒喜钱的人满口吉祥话,左邻右舍也在道旁交口称赞,好不热闹。

苏长青满面春风,摸摸胡须,说道:“既然大事已毕,承和也不必整日窝在家庙了,就和暮江一同搬回府中的院落居住吧。”

柳暮江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学生多谢恩师体恤,只是已在府上打扰多日,如今科举已过,暮江理应出府别居才是。”

此时苏承和也回过味来,莫看柳暮江昨日还是个寄居在苏府的穷酸书生,论家世地位都低自己一等,可一朝放榜便是炙手可热的探花郎,以后他的仕途恐怕还要柳暮江帮衬。他已是压下又酸又妒的心思,热络地说道:“柳兄,既然祖父都开口了,你就安心住下吧。你一人在都城举目无亲,情急之下也无处落脚,不如就搬到我的院子里再住一段时日,等在城里赁好了房舍,再搬出去不迟。”

方才柳暮江的一声恩师令苏长青心里甚是熨帖,听了苏承和之言,心中也欢喜自家的孙儿懂得人情世故,便道:“承和的安排甚是妥当,就这样定下来了。”

柳暮江见状,忙躬身道谢。

此时已有苏长青和苏廷楠的同僚登门拜贺,苏家上下登时忙得脱不开身。柳暮江和苏承和更是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被围在中央,所见满眼皆是笑意奉承之面,所闻满耳皆是道贺阿谀之言。

柳暮江只是微微翘起唇角,露出冷清又得体的笑容,然而眼底依旧冰冷,在一片花团锦簇之中仍然是一身生人勿近的孑然萧索。他看着周围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似乎在默默寻觅着什么。突然,一个纤弱的背影似乎也同他一样厌倦了这伪善的名利场,正悄悄朝书房外走去。

柳暮江想要开口叫住她,同她说几句话,哪怕只有一句也好,可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高声喧哗。

然而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已迈出门槛的苏若忽然回首,越过嘈杂的人声和攒动的人影,冲着柳暮江莞尔一笑,便又转身离去。

少女的笑意转瞬即逝,但这蓦然回首的笑靥盈盈却在柳暮江的心头漾起了浅浅的甜美涟漪。

此时苏锦趁着他身边人少,忙挤上前来,低声道:“柳公子,我还未恭贺你金榜题名之喜。”

柳暮江还回味着方才苏若的美眸流转,连身边说话的人是谁都没看清,便带着温煦的笑容道:“多谢了。”话刚说完,又被苏承和拉走应酬去了。

只留下苏锦呆呆地想念着柳暮江脸上令人溺毙的温柔神色,他这是有意于自己吗?苏锦心中春情汹涌,已是羞红了眉眼。

——

很快朝廷的旨意便下来了,新科探花柳暮江任翰林院编修,进士苏承和任翰林院庶吉士,半月后上任。编修和庶吉士的官职虽然低微,但俗话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故此翰林院的修撰、编修甚至庶吉士都被号称“储相”,只要进入翰林院便有机会平步青云。

由此,苏家的孙儿苏承和如愿入了翰林,苏家又多了个交情匪浅的翰林编修柳暮江,自然皆大欢喜。

既然柳暮江的前程远大,苏锦想要嫁给他的心思前所未有的炙热如火,她含蓄地向母亲王氏透露出自己的意思,王氏也觉得这主意很是不错,可事关嫡女终身大事,还要请一家之主苏廷楠做主。

苏廷楠听后,点点头道:“咱家锦儿倒是个有眼光的。这柳暮江虽出身寒微,但如今已是天子门生,又入了翰林。我还听说,他殿试时的文章本在陛下面前拔了头筹,就连陛下出的民生十问都对答如流。陛下赞他针砭时弊,精通实务,本应位列头名状元。可观他容貌英俊,便笑说,此卿俊美异常,不如在杏林宴时,给朕做个探花使,领着新科进士们遍游御苑,斯人斯景,定然妙哉。不如就封为探花郎吧。”

王氏喜得拍掌笑道:“这不就更好了吗,看来柳暮江不日便能圣眷优渥,与咱家锦儿正是天生一对。老爷不如这就去讨得老太爷点头,请媒人向柳暮江提亲呀。”

苏廷楠摇摇头:“不急,此事还是要摸摸柳暮江本人的意思。”

王氏不以为意:“怎么?难道他一个穷书生,高攀咱们苏家还会不乐意?”

苏廷楠道:“此人心性与常人不同,不可以常理度之。谨慎些总没错,不然闹得两边都没脸。你就令承和私下去探探柳暮江的心意便是。”

王氏只得点头应下。

苏承和自然满口应承下来,毕竟有柳暮江做自己的妹夫,也是件脸上有光的事。

一日,二人在苏家后花园散步时,苏承和貌似无意说道:“柳兄,如今大事已定,都说男子大丈夫应成家立业,柳兄尚无家室,不知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作何打算?”

柳暮江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道:“我自小父亲早亡,皆由寡母一个人拉扯长大,婚姻大事自然要奉母命。”

苏承和道:“话虽不错,可若是柳兄能遇到家世才貌俱佳的闺秀,又能得了令堂的欢喜,岂不是两全其美。”

柳暮江似乎没有听见苏承和的话,只看着湖对岸默然不语。

苏承和忙说道:“眼下就有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你看舍妹如何?”

柳暮江眉光微动:“苏兄说的是哪位?”

苏承和笑道:“还有哪位,自然是我的亲妹苏锦。你我交情匪浅,你又是我祖父的得意门生,锦儿是我苏家的掌上明珠,岂不是天作之合。”

柳暮江的眉眼黯淡下去,隐去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望,道:“多谢苏兄看得起柳某,只是令妹出身名门,而我不过一介寒士,身无长物,还有一老母需要朝夕侍奉,只怕是齐大非偶,更怕委屈了令妹。”

苏承和没想到柳暮江会一口回绝,皱皱眉道:“柳兄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和苏家结亲这等好事,若是放在旁的举子身上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柳暮江略微歉意道:“实在是我配不上令妹,还望苏兄千万莫要介怀。若是因此事伤了你我兄弟之情,柳某寝食难安。”

话已至此,苏承和知道无法再劝,只得叹道:“看来只能怪你与我那妹妹没有缘分了。”

柳暮江不愿再谈论此事,便道:“那苏兄你呢?只怕不日也要有媒人上门说亲了吧。如今已过了这么久,可是已忘情于那个琵琶乐伎了?”

苏承和苦笑一声:“我当初与蓉儿情意正浓,她却被家族所不容,忿而跳江。我虽恨父亲令我二人生离死别,却没有勇气背叛家门。只想一心求死,与爱人共赴黄泉。直到柳兄在天觉寺对我说,与其妄死,还不如振作精神,若是有朝一日,出将入相,继承家业,成为苏家说一不二的主人,或许能给亡人一个名分,将她的牌位立于苏家祠堂,也不枉这女子对我的一片痴情。”

苏承和顿了顿,接着说道:“此话当时对我犹如醍醐灌顶,我这才走了出来。只是如今......”他面上带着些许怅然,“我竟连蓉儿的样子都有些记不清了,当初年少情浓,胜过世间万千。时日久了,也不过淡薄如流水,遥不可追矣。我终究是负了她。”

柳暮江劝道:“世间男子总要修身齐家,本就没有太多柔情分给女儿家,就算你和蓉儿能得以善终,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即便浓情蜜意,也会走到两看相厌的地步。”

苏承和道:“听柳兄如此说,我心中宽慰甚多。”说完,便向自己院中走去。

柳暮江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想:看来苏家除了苏若,果然皆是无情无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