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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元善从县学出来后,与苏熠道:“新来的骑射先生与我有旧怨,以后上他的课你离我远些。”

苏熠蹙眉,“元善兄说的什么话,难道我是那种有福同享,有难不能同当的人?”

“你自然不是,可我怕连累你。”方元善自从得知新来的骑射先生是韦家的人时,心里又恨又惧。

恨韦家的当家人背信弃义。

惧韦家人伤害他在意的人。

当初若没有外祖父和舅舅的帮助,那人根本连乡试都过不了,更不可能考中进士。

苏熠看他脸色阴沉沉的,小声道:“元善兄,嫂子来了。”

方元善抬头看去,“月兰,你怎么来了?”

“饭菜做好有一会了,发现你们比平时晚了一些,我就过来看看。”古月兰含笑看着他,“今晚做了你爱吃的小酥肉。”

“那赶紧回去吃,我今天肚子特别饿。”方元善说着自然而然的牵住她的手。

古月兰愣了一下,看他毫无所觉,便由他去了。

回到家中,饭菜已经上桌摆好,洗了手便能吃饭。

睡下前,方元善看向古月兰道:“月兰,我有事和你说,关于韦家的。”

正准备躺下的古月兰坐直了身体,“你说。”

方元善发现俩人的距离有点远,于是走到她床边。

古月兰往里面挪了挪,“坐下说话。”

“嗯。”方元善盘腿坐在她对面,眼睛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严肃,“月兰,如果听了韦家的事情后你要与我和离,我不会阻拦。”

古月兰只差对他翻白眼。

要是能和离,她早在最糟糕的时候就甩手走人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此时局面对她已经大好,若是和离她图什么?

古月兰看着方元善,“你先说韦家的事情,至于你说的和离我当没听见。”

她最后那句话,听得方元善心里很高兴,可又担心她的安危。

“你倒是说啊,别光盯着我看。”古月兰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方元善垂下眼眸,只觉得面颊发烫,轻声道:“岭南府的韦同知曾经是我舅舅的师弟,也是我外祖父的学生。”

古月兰不解,“既是外祖父的学生,为何成了咱家的仇人?”

“是啊,这个问题外祖父也想知道,但舅舅直到死都没告诉任何人,只给了我一本古籍。”

古月兰:“就是从老黑手里赎回来的那本古籍吗?”

“是。”方元善回自己的床榻上把古籍拿来,“舅舅说,他想说的话就在这本古籍里。可这些年我一直没看懂。”

古月兰接过古籍,随意的翻看,“你继续说,我看看。”

“舅舅死后,舅母被她娘家强行接走,那时她怀着舅舅的孩子,无论外祖父和我们家怎么央求挽留,舅母的娘家人都铁了心要把人带走。舅母哭得肝肠寸断,最后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妥协了。”

想到外祖家曾经的种种,方元善眼中露出了一丝恨意。

“这一切都是韦甘那个伪君子害的,我终有一日会找到他的罪证,将他送进大牢!”

古月兰翻书的手一顿,峨眉轻蹙,放下书籍问道:“相公,你先前两次落榜,是不是也跟韦家有关?”

方元善没想到她那么敏锐,“是。韦家怕我有出息后找他们报仇。”

古月兰点点头,说出了她的疑惑,“按说咱家只是农家人,韦家既是官家,真要打压绝对不会让你有丝毫的翻身机会。”

方元善愣住,看着她道:“你想说什么?”

“韦家有顾忌,不敢做得太过,以免引起上面的注意。”古月兰看着方元善,“韦甘和舅舅反目成仇是什么时候?”

“乡试后不久。”想到这件事,方元善心里很是难受,“舅舅明明各方面都比韦甘那个伪君子优秀,可舅舅却落榜了,他却上榜了。

舅舅为此倒是没有什么,还恭喜韦甘,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舅舅和韦甘大吵了一架,不明就里的人还当舅舅嫉妒韦甘,这才与他争吵。

第二年,韦甘去京城参加会试,舅舅过了几日也说去京城,谁知不过月余就被人抬着回村。不久后,舅舅因伤势过重去世了。”

古月兰看他眼神阴郁还带着浓烈的恨意,轻轻握住他的手,“相公,我相信你以后肯定能当大官!把所有的坏蛋都送进大牢。”

书中可是写了,便宜相公是位铁面无私的首辅大人。

这样的人,除非是无关轻重的错误,不然都能送你去大牢里悔过。

方元善听了她的安慰,心情莫名愉悦,“嗯,我争取让娘子成为一品诰命夫人。”

“相公加油!”古月兰握拳,“我相信你!”

方元善微笑着揉揉她的长发,“月兰,有你真好。”

四目相对的刹那,古月兰有种悸动的感觉。

方元善听着砰砰跳的心口,面颊微红的移开目光,“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古月兰轻拉他的衣袖,看着他道:“相公放心,就算韦家是才狼虎豹,我也不会因此就跟你合离的,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

方元善点头,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快速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错愕的古月兰……

她,她被亲了?亲了!

看着已经躺在床榻上,用被子把自己全部盖住的方元善……

“噗嗤~”古月兰轻笑出声,打趣道:“相公,你下次动作能轻点吗?”

“……嗯。”方元善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第二天,马市。

古月兰带着方青梅和三个孩子一起来逛马市。

方青梅问道:“三嫂,你要买马?”

“对,给你三哥买一匹好马。”

方青梅咂舌,给三哥买马,这、这要花多少银钱啊?

三嫂对三哥是不是太好了?

马市的小贩看到古月兰一行人都十分热情的介绍自己的马匹,可惜,一直没有古月兰看得上的。

她稍看得上的,价钱也是美丽的叫人望而却步。

她身上仅有二百多两,全花了也不够买的。

方青梅瞧她脸色不佳,劝道:“三嫂,咱们再找找,别急。”

“这马市我们都转了好几圈了。”古月兰叹气。

这时,二郎惊呼一声,“三婶,这里有一匹受伤的马。”

“三婶快来!”大丫跟着喊道。

大朗抿着唇,“它看起来好像要死了。”

“不、不会吧?”二郎有点心疼,伸出的手想摸摸它的头又有点不敢。

古月兰和方青梅恰好走过来。

马贩子见了,指着躺在地上的马道:“这是一匹战马,因受伤被军营管马的参将卖给我们马行的。”

古月兰一听是战马,眼中露出惊喜。

她认真查看了一下,马儿除了前右腿骨折,还有一些内伤外,再无其他病症。

这马不错!

古月兰有心买下,但不能让马贩子看出来,佯装道:“这马伤的不轻,咱们还是去看看别的马吧。”

大朗和大丫比较懂事,听了古月兰的话,虽然舍不得这马,却还是站了起来。

二郎却红了眼睛,“三婶,这马受伤了肯定不值钱,咱们买下它吧,它看起来好可怜,我不想它死。”

马贩子听了二郎的话,立即道:“我这马花了二十两银子买进,本以为能治好,可惜县城的兽医都看过了,他们都说没法子,夫人若是要买,便二十两卖给你。”

当初以为能占便宜,没想到这马离开军营后,情况更糟。

若是再卖不出去,就只能亏手里了。

二郎不知道二十两是多少钱,但他听奶奶说过,他们家吃喝一年才花费三五两,二十两好像、好像有点贵。

二郎哭丧着脸,眼泪要掉不掉的看着古月兰,“三婶,要不咱们还是不买了吧。”

古月兰揉揉他的头,“既然二郎喜欢,那咱们就买下吧。”

马贩子听后,笑容可掬的道:“这位娘子既然要买,那我再少您三两银子。”

“多谢老板了。”古月兰掏出五十银票递给马贩子,“老板,那三两银子就不用少了,能否麻烦你帮忙送货上门?”

受伤的马没有车子拉着,他们可带不回去。

马贩子听后,自然答应,没一会就叫来了一辆平板牛车。

县学内,蔡教谕宣布了一件事,端午那日全县学的人都要跟随县令大人去四宝镇祭天,恭贺四宝码头竣工。

苏熠听后,心情略显飞扬,“那我们岂不是能回家过节?”

“跟着县令大人,你觉得我们能随便离开?”方元善适时提醒。

苏熠轻叹一声,“都到家门前了却不能回家过节,这心情实在不美。”

方元善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你少说两句,小心又被告状影响他人看书。”

二人是县学甲班的学子,班内的同窗个个勤奋好学,平日里就算是休息,甲班也是最安静的。

因为好些人都在看书、背书,简直不要太卷。

苏熠心虚的朝前头第一排看去,低声道:“元善兄,你没来的时候,崔昀一直都是县学的第一名。你一来,他就变成了第二名。听说这些日子一直在努力,打算月底的考试超过你。”

方元善听后,倒是生出了一丝紧迫感,“那你还找我说话,浪费我时间。”

月兰虽然能赚钱,可是他也不能一直吃软饭啊。

县学每月给前三甲的奖励虽然不多,那也是二两银子呀。

换成米面也是够一家人吃一个月了。

苏熠看他一下子就进入看书状态,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受了影响的苏熠,看书也投入起来。

下学后,方元善收拾好东西便和苏熠准备回家。

一直把他们当空气的崔昀忽然拦住二人,“二位,我诚挚邀请你们参加明日酉时三刻万花楼的诗会。”

方元善挑眉,“去花楼参加诗会,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崔昀轻哼一声,“我包下了一座小院,除了弹琴唱曲的姑娘,再无其他。”

方元善看了他一眼,“既然是诗会,干嘛定在花楼内,是不去那种地方你们就写不出诗词,还是借此干点别的?”

崔昀的脸瞬间阴沉沉的,抿唇瞪着方元善。

苏熠笑着打圆场,“那个崔昀,你们诗会要不换个地方举办?

“不可能!”崔昀拒绝。

方元善急着回家,直言道:“不换地方我们是不会去的。”

“对,不换地方我们不去。嘿嘿…”苏熠朝崔昀礼貌一笑,便快速跟上方元善的步伐。

等他们走远后,与崔昀玩的好的白桦说道:“县学里竟然有不给你面子的人,真是稀奇啊。”

“他那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崔昀道。

“我觉得他就算知道你的身份,多半也不会给你面子。”白桦说完,成功获得了一枚白眼。

崔昀疾步往外走,白桦不解,“你去哪?”

“换地方办诗会。”

白桦嘴角微扬,“你竟然会为了一个人改变自己的做法?崔昀,这不像你。”

崔昀回头瞪他,“你这大嗓门不想要了?”

白桦自觉的闭上嘴巴,笑盈盈的跟在他身后。

方元善回到家中,从三个孩子的嘴里得知古月兰给他买了一匹马,还是一匹受伤的战马。

那一刻,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眼神却炽热的盯着她打转。

“吃饭咯~”古月兰高声喊道,孩子自觉的去洗手。

苏熠蹭了一顿心满意足的晚饭后,就被找来的孙管事带走了。

万海酒楼的后院,方青平看着由内锁上的院门,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自从前两日他靠三嫂教的手艺在掌柜那里得了脸,贾山就处处针对他,就连大厨也看他不顺眼,不是挖苦就是说风凉话。

今晚轮到他收拾后厨,谁知,晚归的他却被锁在了院门外。

方青平拍门喊人:“我回来了,请开一下门。三娃……铁柱……贾山!”

可惜,院门内无人应答。

这一夜,方青平只能窝在后厨的灶台边过夜。

好在天气渐渐暖和,夜里没有被子最多难受,却不会冻死。

“哈嚏!”方青平被冷醒了,看了一下天色,该上工了。

恰好贾山几人走进后厨,看到方青平的时候,他故作惊讶。

“青平啊,真是不好意思,昨天太累了,我们回去后就睡下了,可能睡的太沉没听见你的声音。”

方青平冷眼看着贾山几人,没说话,安静地回去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