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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昨天更新的时候,短了一截,已经补上。)

听了成蟜的话,李牧至少信了八分。

以他对庞煖的了解,他相信对方做得出这件事。

李牧略带愧意地看着庞煖,说道:“老将军见谅,李牧不能解开绳子。”

“你!”

庞煖心中又急又气,偏偏胡说八道的本事比不上成蟜,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

本来因为战败而自裁谢罪,是很常见的事情。

有些时候,身边人劝一劝,那股子倔劲儿过去,就还会选择好好活着。

偏偏成蟜给他戴高帽,把这件事推到了不该有的高度。

李牧这下是真不敢给他松绑了,成蟜把气氛烘托上来了,解开绳子后,庞煖不得不死。

若厚着脸皮不死,就是推翻成蟜的话,晚节不保,以后就别想待在赵国,只能四处流荡了。

庞煖一脸愤慨地看着奸诈憋笑的成蟜,以及跟着出城的秦军士卒,又看向有所顾忌的李牧,吼道:“这些人都不是你的对手,杀了他!”

“成蟜是秦王的胞弟,杀了他能够给秦王以沉痛打击,这一战,赵国不吃亏!”

“沃草,你个老登!”

成蟜一蹦几米远,躲在士卒身后,与李牧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露出半个脑袋,说道:“李将军,你别冲动,这个老登遭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他这是反社会心理,你听他的话,你就大错特错了,你会追悔莫及的!”

“公子,害怕什么?”

李牧招招手,让身后的赵军士卒上前,搀扶着庞煖离开。

庞煖的吼声,接连不断地传进耳朵里。

李牧对此置若罔顾,笑吟吟地看着成蟜,说道:“就算在下要违背与公子的约定,也要等在韩赵军全部撤回赵国再说。”

“怕?谁怕了?”

成蟜东张西望,假装寻找着那个害怕的人,他从士卒身后走出去,示意大家收收兵器, 不要误伤了彼此,笑嘻嘻道:“还是李将军明事理,不像那个老登,我放他回国,他还想要杀我,当真是忘恩负义,亏我还夸他人品高尚,简直是低到令人发指。”

“感谢公子让在下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两副面孔!”

李牧转身离开,留下成蟜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成蟜追了两步,掐着腰吆喝道:“李牧,你给我解释清楚,什么特么的叫两副面孔,本公子对你,向来都是尊崇无比,送马镫,放庞煖,私下往来,这些可都是违背秦法,通敌叛国的死罪,为了你,我连秦法都不要了,你现在拿到了所有好处,你就说我两副面孔,我看你是脸都不要了!”

“戳什么戳!”

“没看到本公子心中不爽,在发泄情绪吗?”

成蟜屁股后面一直有人在戳他, 他背着手就是一顿乱抡,可惜被身后那人完美避开,没有打中一下。

忽然,他脑中闪过一道精光, 猛然转身,抓住韩非的衣领,龇牙咧嘴地凶狠道:“你小子想做什么?上次戳我腰子,这次戳我屁股,下次是不是要戳我...”

韩非没有半点危机感,直视着暴怒的成蟜,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他脸上的每一个肌肉细胞,都在说:我是无辜的,责任在你!

成蟜有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对面是个哑巴,他跟人起什么冲突,真的是。

他松开手,帮韩非粗略整理了一下衣领道:“什么事?写!”

韩非退后两步,对成蟜的整理不很满意,提起胸前的对襟,又往上提了提,斟酌半天后,满意点点头。

从袖子里掏出事先写好的内容,早就不耐烦的成蟜,不给韩非铺垫的机会,一把夺到手里,看了起来。

“阻挠粮草运输,死罪,夷三族;”

“盗窃前线军粮,死罪,夷三族;”

“勾结赵军谋城,死罪,夷三族;...”

成蟜目瞪口呆地看着韩非,没想到这个表面老实人,还是个杀心极重的刽子手。

足足罗列的十条大罪,全都是夷三族。

幸亏他不知道,有一条比斩草除根,还有彻底的惩罚——挖开蚂蚁窝,往里面灌入滚烫的铁水。

“你和李斯,不愧是师兄弟,不是一路人不上一个炕!”

成蟜把纸条还给韩非,他没有什么好评价。

李斯杀人,韩非按罪名,这配合天衣无缝。

只是,他觉得韩非有些多此一举,李斯那个臭不要脸的,肯定也已经想到了这些。

为了不破坏韩非为师弟着想的心意,成蟜说道:“你可以派人给李斯送去,以你个人名义送,回头出了事,你们师兄弟一起背,别拉上我就行,我可不想在后世史书上留下半点恶名!”

“为什么?”

成蟜看着三个醒目的大字,直觉得扎眼,隐隐约约出现了幻觉,看到韩非在后面写:你不是不在乎吗?

他声嘶力竭道:“因为,要留清白在人间!”

韩非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就是不知道秦国太史,有没有秉笔直书的勇气,成蟜办过的坏事,肯定不止一两件。

能够流传到六国的恶名,肯定只反映了他所有缺点中的九牛一毛。

韩非默默收起纸条,考虑着什么时候,给李斯送过去。

相信李斯已经有了一些决断,把这个送过去,是帮忙查漏补缺的。

“问你个事儿。”

成蟜不知道韩非心中所想,否则他一定狠狠地踹对方的翘臀,而不是与其勾肩搭背,狼狈为奸,悄悄说道:“我原本想让庞煖带着李牧的剑,返回邯郸,然后把这些事情告诉赵王, 以赵王的小心眼儿,一定会怀疑李牧通敌叛国,坑害赵国数万将士;而李牧又是个光明正大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赵王肯定不会信,反而会更加怀疑。”

“但,见到庞煖后,我改主意,要是让庞煖把剑带回去,这个老狐狸是会说谎的,他把剑还给李牧,一口咬定是他的问题,就算是在邯郸传遍流言也效果不大,毕竟老将能保赵国三五年,而年轻的李牧,能保赵国几十年,我是觉得他这种和我一样高尚的人,一定会舍弃小我,维护大我。”

韩非扭头,眼睛闪烁着关爱智障的光芒。

奈何,成蟜说的兴起,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喋喋不休道:“我现在就发愁,该怎么让赵王怀疑李牧,既对李牧起杀心,又不会很快就杀了李牧,就像水滴石穿一样,慢慢来,这样秦国才有机会再得一员纵横天下的大将。”

“公子对李牧的评价会不会太高了些?”

成蟜低眉看了一眼,明白韩非的疑惑,回道:“他过不去邢丘不是他不行,而是道德准则有点高,但凡不念及我赠送马镫的情谊,马踏邢丘,这场战事已经结束了。”

“你想一想,有没有办法,把李牧弄到秦国来,就算是摆在咸阳当宠物,等到一统天下后,再让他领兵征讨外族也行。”

“失望。”

成蟜垂下眼皮看去,韩非继续写道:“让他对赵王失望,对赵国朝堂失望,但是又不能让他自裁,就需要用大义来绑住他。”

“这个我知道,不就是道德绑架嘛,你写快点儿!”

成蟜看得着急,催促起来。

韩非把脸一拉,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扭头道:“去,去,收,收,”

成蟜抬手捂住他的嘴,连忙道歉认错,秒怂道:“非哥,你写,不着急,我能等没关系的。”

嘴上道着歉,他却在心里琢磨着,把对付李牧的方法魔改一下,用来对付韩非。

只要你有道德,就不怕大义绑不住你。

如果没绑住,那就是方向走偏,换个方向继续来。

还人在秦国心在韩,想屁吃呢!

“嗯?写好了?”

成蟜被韩非装了一下,回过神来,伸头看去:“收买赵军,让他们带着李牧的剑回到邯郸,送到郭开手里,同时重金贿赂郭开,让他在赵王面前添油加醋,把赵军全军覆没的原因全都推到李牧头上去,庞煖定会与郭开唱反调,而赵国将星凋零,赵王一定会陷入左右两难之地,想杀又不敢杀,想用又心里堵。”

“很好!”

成蟜对韩非的计划表示认可,却也对其中个别词汇用得不够准确表示批评,转过话锋道:“但是,你对我的偏见很深,赵军还没全军覆没,也不会全军覆没,本公子出来混,靠的就是信用二字,说放庞煖,就放庞煖,说放赵军一条活路,就放他们一条活路。”

韩非表情丰富,惊奇过后,便是意料之中。

一开始怀疑成蟜吃错了药,在听到他拿庞煖举例的时候,就知道成蟜还是那个成蟜,他许诺的东西,不是常人约定俗成的东西,而是另有想法。

而那些赵军就算不全军覆没,也再能形成战斗力了。

韩非做了个鬼脸作为回应,双手一摊,快走两步,把成蟜落在身后,信你还不如信韩安。

“秦赵血海深仇,有点棘手,不过这世上的一切都能收买,如果买不到那就是价码不够。”

成蟜想要的答案已然得到,是不可能去追韩非的,一个人低头沉思,边往城中走去,小声嘀咕着:“找几个大龄单身狗,为他们安排一场酣畅淋漓的备胎上位战,信仰之下最勇敢的,那就是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