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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娘贼,莫要像个缩头乌龟躲在壳子里,出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入你娘的!”

“你个狗入的。”

“……”

崇庞叫骂了整整一个上午,嗓子都要冒烟了,却不见对方再露面。

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到了宠辱不惊的地步。

哪怕问候了祖宗十八代,更将家里有关的女性全都问候一边,对方依旧如乌龟一样缩在壳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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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战就没有办法获得对方的血液。

虽不知道大法师要血液做什么,总而言之,大军屯在这里,人吃马嚼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他们没有功夫在这个地方干耗着。

“换人。”

换上来的法首微微抱拳道:“崇将军且回去,让我来会会这位缩头乌龟。”

遥遥施礼之后,那法首顿时破口大骂。

坐镇大阵的黄坚封闭了自己的五感六识,一切辱骂充耳不闻。端坐在上方城楼,捏着法诀和印法接引四方的香火愿力。

整个西关的香火尽数成了大阵的养料。

此阵已经近五十年没有动用过。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开启这座大阵,没想到他的有生之年还能见识到大阵的开启,以及兵临城下的反贼。

……

“大帅当真要一直躲在城中不出?”

“城中百姓对我们已经颇有微词,如今更是流言满天飞,说大帅怕了赤玄,所以才只能缩在阵内不敢出手。”

“人心惶惶,连香火都没有办法凝聚。”

将官端着酒碗发着牢骚。

“哎,小心隔墙有耳。”

其中一人赶忙示意他小点声。

城中百姓有微词,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流言这东西也根本止不住,他们要是抓的太多,反而更会让人心不定。

尤其在这样重要的时刻,百姓的心不安定就会让供给大阵的香火愿力减少,西关的庞大阵法就会随之减弱。

这些事情那些寻常的百姓不懂,他们却都心知肚明。

“你也不是不懂。”

“懂,就是觉得憋屈,我等何时受过这等憋屈,连区区反贼都要畏惧。我可听说凉州的褚大帅只用一个月就平定了邪教天理教,随军去的将官连升两阶。”

“当真羡煞我也。”

“我们倒好,白白听几天叫骂声,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行。”

“唉,聒噪的很!”

闻言,他对面的将官也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想出战建功,只不过所有和黄帅请战的都被训斥一顿,也就熄了不少人的心思。

“时候不早了,我还有要事。”

叹气的将官缓缓起身,拱手道:“伯仁兄,我这就先告辞了。”

“邹兄不必如此,还是大帅的事情重要。”

待送走了那位将官,这位酒肆中的将军眯了眯眼睛,也起身从酒肆离开。

走出大街钻入人群的时候,身上的甲胃已经褪去,行至一处摊位前,把玩着面前的小物件。

“幼,这位爷您看中了什么?”

“要不小的给爷介绍一番。”那带着兜帽的小厮笑呵呵的说到,说着开始挑挑拣拣,忙不迭的介绍着不同物件的好处和相对便宜的价格。

“我已经取得他的信任,让兄弟们随我来。”

“找到那人的行踪了?”

“八九不离十。”

“但是那法子是可行的吗。”

“谁知道。”

将官买下了一只玉簪,这枚玉也不是什么好料子,胜在晶莹剔透,回家送给娘子的话,娘子定然会十分喜悦。

想到这,将官又摸了摸揣在怀里的布包。

过了一会儿,那守着摊位的小厮已经换了人,倒也没有叫卖,而是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

匆匆赶至院墙门口的邹彻,看了看远山的落日。

这个时候,太阳就快落山了,大帅让他来接他的独子。已经喊了数日,今天说什么都要将之带回将军府。

“老子守阵挨骂,儿子倒是放荡自在,还有心情玩女人。”

看着面前的姑子庵,邹彻滴咕了一声,他还是耐着性子走进门中说道:“公子,大帅让你回去,莫要再在将军府外游荡。”

“嘎吱。”

房门打开,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衣衫不整的挂在门框一侧。

因为门缝狭小的关系,他的身躯倒是堵住大半。

青年探出头来,一看喊人的是邹彻,尽管很是别扭,还是不情不愿的说道:“我在这里自由自在。”

“如今反贼临城,关内不安稳,公子你又是大帅的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让大帅伤心。”

邹彻的话像是团在豆腐里的鱼刺。

“你……”

油头粉面的青年如鲠在喉,周身的气息刚释放,这才想起来这位是校尉,论及修为,他这个没有荫承的纨绔子弟根本不是对手。

唯一能拿出来压将官的还是他爹,但是现在让他回去的正是他那个冷硬如坚石的父亲。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美人,青年低着头犹如斗败的公鸡:“回去。”

“马车已经在院前备好,公子请跟我走吧。”

青年返身扑回去,与美人卿卿我我了许久才重新从厢房中走出来。整理好衣衫之后登上了马车,掀起马车的帘布,最后还是乖乖的钻了进去。

“他们已经出来了,该我们动手。”

“惟愿太平,启迎盛世。”

“……”

尼姑庵内的女子身形微顿,身上的衣衫都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就看到身旁已经围上数人。

这些人全都用符箓挡住住了自己的真实面容。

若说有什么奇怪的,就是他们的头发被一条赤色的发带束起。

“赤天会?”女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知道赤天会的法者有何见教?”

“想向阁下借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法首沉声道:“黄公子的毛发、精血。”

“这些,小女子都有,但是为何要借与你们?”

“白教妖女,莫要不识好歹。”

“哈哈哈。”女子放声笑了起来,莞尔道:“大家都是同道,又何必如此泾渭分明,想要小女子借东西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你有什么条件?”

“我要见你们的赤玄大法师。”

……

翌日。

大军营帐。

白教的女子并没有被安排见到赤玄,她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跟在行伍里,一个上午都没有接到任何让自己去见赤玄大法师的消息。

另一边,拿到东西的赤玄赶忙请涂山君出手。

涂山君也不吝术法。

使用黄坚儿子的毛发精血推演黄坚的血脉。

唯一需要担忧的就是这家伙真的是黄坚的儿子,不然的话,涂山君就是有再强的术式也无用。

好在,这个担忧很快就消失了。

“以子之血,逆寻真脉。轮转生息,朔源即止。”

涂山君手中的印法大盘迅速转动,周遭黑红色的符箓凝聚成文字,紧接着就像是汇聚成一本书卷在大手拨动之时翻动。

黑红色的字迹化作一道长河,背对涂山君的人影缓缓转过来,正是黄坚的模样。

“血咒追魂,术演生辰!”

“急急如律令。”

涂山君双手成追魂衍印聚集成高塔,黑红色扭曲的文字从那巨大的阵盘中爬出来,汇聚到涂山君的手中,黑红色的扭曲符箓团成一道人影。

那人影迅速变得矮小,最后化作婴孩儿的模样。

婴孩儿“哇”的一声啼哭。

涂山君勐的睁开双眼,黑红色的扭曲文字最后汇聚成一道歪歪斜斜的长卷符箓。

“起幡!”

冰冷的声音响起。

尊魂幡在赤玄法力的催动下化作丈许。

涂山君结成塔印的双手摊开,身上黑红色的扭曲文字被他印在魂幡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副上下拼接起来的诗句对联。

黑红色的长卷符箓刚落下,涂山君手中的印法勐然一转。

“万鬼,”

“吞魂咒噬!”

魂幡万鬼纷纷结成印法,向着远方遥遥一拜。

“道友……”

身处大阵之中的黄坚面色红润。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不省心的儿子终于被他逮了个正着,要不是这次派邹彻前去,说不定还要无功而返。

“爹。”

黄坚一看这唯唯诺诺,却又分外不省心的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想他堂堂西关守将,手中握有数万兵马,治下二十万百姓,怎生出这么个窝囊的儿子来。

要不是他查验了血脉,还以为这不是他的种。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时局动荡,你却整日缠绵儿女私情,那女人的来历有问题,还需要我提醒你多少次,你才能清醒过来!”

“爹已察觉到……”黄坚感觉自己鼻腔一热,他伸手摸了摸,满手都是刺眼的血红色,不仅是他的鼻腔,他感觉自己嘴里也满是血腥的味道。

“爹您怎么了。”

“道友……”

遥遥一声道友。

好似一下子敲散了他的身躯和阴神,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紧随而来的就是痛苦的撕裂,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将他的阴神从身躯中撕扯出来,尖锐的痛苦犹如被无数野兽撕咬。

“啊!

!”

黄坚痛苦惨叫着瘫倒在地上,死死的抱住自己的脑袋。

“道友……”

黄坚厉吼着,庞大的香火愿力汇聚:“谁要害我?!”

赤红的双目睁裂,他已经完全被痛苦击碎了理智,周身威压勐然绽放,只听彭的一声,那距离他不远的青年化作一滩血雾崩碎。

“道友,请入幡。”

“啊!”

痛哭哀嚎之际,一道阴神从黄坚的身躯中被撕扯出来。

化作流光飞出西关。

“道友,请入幡!”

尊魂幡一罩,已将那道阴神收入其中。

没了黄坚,大阵顿时飘摇起来。

赤玄指挥着三十六方赤天力士,将一条甬道堆积至城楼高墙上,供兵马踏行。

举起手中的三尺赤锋。

大吼道:“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