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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庭无法回答,此战官军唯一的胜机就是短时间内沦陷襄樊,若是时间拖得久了,武乡贼就算是乌龟爬也能爬到他们的后路上了,守卫后路的那几支重兵集团能够挡住武乡贼多久的时间,孙传庭完全没有信心。

“初阳.....”孙传庭说出声,顿时发觉自己的话语都有些发抖,赶忙调整了一下:“初阳,依你之见,该如何破城?”

“下官说了,就咱们这三四万人,加上随军民夫卫所兵什么的,撞死在这樊城下也破不了城!”孙元化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点讥讽:“孙督,卢督攻打下官那修了半截的登州城,城内还只有孔有德的残兵据守,都用尽了法子、耗尽了心力,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如今这樊城之中兵力充足,还能得到襄阳的支持,想要破城不是不可能,但短时间内破城,绝不可能!”

孙传庭又是一阵沉默,与卢象升对视了一眼,又瞥了眼一旁监军的几个太监,叹道:“军令如山,难道咱们还能撤军不成?这樊城是攻也得攻、不攻也得攻了,事已至此,咱们也没有退路了。”

卢象升点点头,帮腔道:“孙督说的没错,事已至此,咱们也没有退路了,初阳,攻下樊城襄阳,咱们还有一线生机,撤兵.....必死无疑!”

孙元化也瞥了一眼那几个监军的太监,见高起潜虎视眈眈的看来,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扶着望楼栏杆看了一会儿,叹道:“既然你们要去送死......先试探试探吧,让民夫卫所兵先去扑城,先把这些炮灰派上去四面围攻,下官看一看武乡贼的火炮布置,看看能不能找到薄弱点。”

正对着官军望楼的一座棱形堠台上,武绍踩在踏垛上,半趴在胸墙后,将手握成一个圈,闭着一只眼,从圈中观察着远处连绵起伏的营帐。

官军的大营中传来一阵阵清晰的金鼓声,一辆辆搭载着中小型火炮的战车和元戎车从营中驶出,列成整齐的阵型,随营的民夫和卫所兵被赶到战车前,一名将领策马踱过他们纷乱的阵形,后边跟着一队壮士,抬着一箱箱白银高喊着什么。

孙传庭军中带了不少随营民夫和卫所兵,此事武绍早已知晓,孙传庭欲速攻襄樊,攻打坚城最易遭受巨大伤亡,孙传庭自然不会将自己宝贵的精兵一开始就扔进这绞肉机里,南下以后便派出不少马队四处搜罗壮丁和卫所兵,准备充做攻城炮灰,杨嗣昌、刘国能等人也征募了不少青壮发送南阳,随孙传庭大军一起往攻襄樊。

人多势众,却并不一定是好事,这些炮灰根本没法阵战,只能拿来攻城消耗,可若是襄樊久攻不下,这么多炮灰会飞快耗尽官军携带的粮食。

“执政那句话怎么说的?哦,十赌九输、久赌必输!看到这新樊城,不知孙传庭后悔没有!”武绍微微一笑,在需要速攻城池的情况下,炮灰淹城的战术确实算是一条捷径,只可惜这座樊城这座棱堡城池改变了战争的形态,在火炮火器的交叉打击之下,孙传庭带来的这些炮灰远远不够。

武绍很快对这些炮灰失去了兴趣,视线转向了他们身后,数十门红夷大炮被骡马拖拽而出,前往民夫正在挖掘布置的炮坑中,官军望楼上竖起几面旗帜,显然是用来指挥炮队的。

“要来了!”武绍冷笑一声,官军准备炮轰樊城,不仅没让他感到惊惧,反倒让他感觉到一丝兴奋:“希望官军能省着点轰,之后多给咱们留几门红夷大炮!”

一声声锣鼓声和号角声响起,随即平地惊雷炸响,数十门红夷炮一齐开火,喷涌的硝烟弥漫成一片薄雾,闪动的红色火焰被沉重的铁弹裹挟,在空中划出一道尾迹,直扑一座棱形堠台而去,樊城外围的土墙同样倾斜,又都是泥土垒成,实心铁弹无法形成跳弹,陷入泥中又失去了动能,轰击这些土墙收效甚微,孙元化从一开始就不准备用宝贵的炮弹为那些炮灰开扩扑城的道路。

而那些棱形堠台上布置着武乡贼的红夷炮,即便不能摧毁堠台,数十门重炮齐射,总有机会摧毁堠台上的红夷大炮。

但射上堠台的炮弹却寥寥无几,大多数炮弹都射在防炮坡上或堠台墙面上,失去动能的炮弹顺着斜坡咕噜噜的滚了下去,即便有一两发侥幸射上堠台,大熙军的炮位前也布置了土袋工事保护,一轮齐射,毫无战果。

“与此同时,樊城红夷炮也展开了反击,几座棱形堠台传来阵阵雷霆之声,数发炮弹在空中发出尖啸,重重的砸在官军炮位周围,炮位周围都是烂泥,大熙军的炮弹同样无法形成跳弹,但炮弹从天而降的威力也不容小觑,官军的炮手都明白这个道理,慌忙四处躲避。

“这抛物线,仰角这么大,武乡贼的重炮炮架也经过了改良?”孙元化有些惊讶,眯了眯眼:“准头还不错,武乡贼的炮手不简单。”

“若是当年的登州炮队……可惜啊!”孙元化皱了皱眉,这些官军炮手大多是各部边军挑出来的老炮手了,但命中率依旧让孙元化很不满意,他们经验丰富,但文化素养低下,大部分不识字,不知道如何使用标尺、不晓得如何操作新式瞄具,孙元化为他们计算的射角仰角什么的他们也看不懂,与望楼的交流都需要令兵传令,上阵了还是靠着经验作战。

“但以往战争的经验,再也不能运用在武乡贼的身上了……至少是樊城这座城上!”孙元化长长叹了口气,若是他费尽心血打造的登州炮队还在,这场仗也许还能有个不同的走向,而如今只是一轮对炮,就让他确定此战的结果。

又是一阵惊雷响起,官军的火炮射失的依然不少,大熙军的火炮同样不少射失,但这一次双方都有了伤亡:一名大熙军观察手被飞溅的砖石刺破脸颊,而一个官军的炮位则被大熙军的炮弹砸中,炮车被砸毁,横飞的木屑射翻了周围的官军炮手,那门重炮也暂时无法再使用。

“连对炮都对不过!”孙元化无奈的苦笑一声,嘟哝道:“压制不住守军的重炮,这还打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