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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我今年一十七,天生地养住河边。能掐会算无人信,就要饿死在人间。”

庆林城最繁华的闹市中,‘小癞子’吊儿郎当的走在街头,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双黝黑的眼珠滴溜溜的望着来往的行人,口中唱着一段自己瞎改的小诗。

他自称已经十七岁了,可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瘦弱身板,看起来像是个十四五的小孩。

忽然间,他停了下来,眼睛眯起来,望向一个满身肥膘,穿金戴银的富商,这富商刚买了一盒凤祥斋的糕点,此时捏着一枚枣莲酥吃得正津津有味,在他挂在腰间的钱袋上,还露出一截发黄的纸角。

小癞子咽了口唾沫,快走几步拦在富商前面。

“这位大爷您先留步,我观你满身富贵荣华气,最近怕是要走大运了!”

富商瞥了他一眼,一脸厌恶的摆手道:“去去去,滚一边去,骗钱骗到老子头上了?”

小癞子也不生气,哈哈一笑:“这天大的富贵你不要,那我可就真走了,万老爷。”

富商身子一顿,转头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姓万的?”

小癞子神秘一笑:“小爷我自幼在道观中长大,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了些八卦相术,算出你的名字还不是顺手捏来?”

万老爷依旧是有些半信半疑,他又问道:“那你刚才说我最近要走大运,不知道指的是什么方面的大运?”

小癞子突然一脸凝重道:“仙!”

万老爷惊奇道:“仙运?”

小癞子重重点了点头:“不知万老爷有没有听说过无崖仙的故事,无崖子原本是一富家翁,年近耄耋之际突然遇到了自己的仙缘,跟着仙人进山修行,一甲子后突然回到家中,其原本尚幼的儿子都已经变成了七十多岁的老人,而他却返老还童,模样不过是三四十岁。”

无崖仙是此界一个广为流传的传说,虽然确有无崖子这个人,也确有此事,但许多内容都传的越来越离谱,严重脱离现实。

万老爷家财万贯,衣食无忧,如今年近半百,已经开始逐渐感受到自身的衰老,最大的心结就是寿元无多,死前花不完他老爹给他留下的这偌大家业。

这小癞子虽然看起来像个小骗子,但他说的话恰恰戳中他的痛点,他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继续问道:“我能有这等仙运?”

小癞子笑道:“反正你命中是有这段仙运的,至于能不能把握得住,那就不好说了。”

眼看这万老板咬了钩,小癞子也开始收线。

万老板倒是识趣,赶紧摸出几两碎银塞进小癞子手中,小癞子瞟了眼他口袋里的银票,沉下脸将碎银推了回去。

“万老板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当我是骗钱的了?万老板如此慢怠于我,亏我还来给你提醒,真没意思,走了。”

小癞子作势要走,万老板赶忙拦住,一咬牙将兜里的银票抓出来赔笑道:“小神仙留步,小神仙留步,刚才是我有眼不识真神,这是我给道观的一点供奉,还望小神仙替我尽了这份心意。”

小癞子半推半就的接过银票,随后神神秘秘的看了眼周围,示意万老板附耳过来,冲其低声道:“明日城外双子山之上有神仙降临,与你有师徒之缘,请穿着明黄道袍赴会。”

说罢不等万老板缓过神来,就匆匆离去。

他这番话术有两个日后可自圆其说的地方,一是他没说几点几分,二是没说是双子山的南山北山,这傻子就算是以后见到他,他也可以反客为主,责怪他的时间地点不对,说不准还能再敲诈一笔。

那万老板满脑子都是仙缘,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赶忙四处寻找小神仙的踪影,这小神仙没给他说准确的时间地点啊。

万老板自然是找不到小癞子了,这庆林城小癞子也来了好几年了,哪个胡同有狗洞,哪个地方有小道,他门清得很。

小癞子拿着银票去钱庄换了银子,之后先去药铺了买了些药,又去面房买了一大袋面粉,最后扛着面粉前往城外的一座破败的道观之中。

离道观还有老远,就有几个十二三岁的男娃子惊喜的迎了上来。

“楠哥,你这是哪弄的白面粉?这么一大袋,够咱们吃半个月了!”

楠哥一手扛着面粉,一手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今天发了笔横财,这白面馒头以后够吃三年的!”

“真的吗?太好啦,楠哥你太厉害了!”

楠哥身子骨看着瘦弱,却能扛着一袋百斤的面粉走上十里路,也不知他身上哪来的力量。

“英子怎么样了?我这次给她买了点药,一会儿给她煎上。”

几个本来兴高采烈的男娃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稍大的孩子沉声道:“楠哥,你今天走后,英子姐她又吐血了,而且还是黑血。”

楠哥心情也沉重下去,但马上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我给她买了药,吃完这些药就好了!”

“楠哥,这面粉挺沉的吧?要不让我们几个抬一会儿吧?”

楠哥笑道:“你们身上没劲,手脚也不方便,这没几步路了,我抬着就行。”

若这时仔细去看的话,才发现这几个小孩有的没有左手,有个腿坡,还有个脊柱呈轻微的之字形,就没有一个看起来正常的。

等他们回到道观之中,里面还有六七个小孩,有的断腿,有的瞎眼,但他们的气氛并不绝望,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有的玩石子,有的玩木牛,还有的拿着石头在地板上写写画画。

在道观的角落里有一片稻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躺在上面,她脸色发乌,嘴唇发青,额头上还敷着一个破烂的手绢。

她旁边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依偎在她身旁打着瞌睡。

这时门外传来欢呼声:“楠哥回来啦,他给咱们买了一大袋白面粉,咱们有白面馍馍吃了!”

小女孩也醒了过来,她第一反应是摸一摸旁边英子姐的额头,给她替换额头上的手绢,可是摸到额头滚烫时,不由吧嗒吧嗒往下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