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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之前,浴房。

门口守着两个丫鬟,方便差遣,秋绥和冬禧守在门内,目光可以穿过帘幕看到沈雁归。

青霜说南疆有小国进献香露,不仅芳香怡人,还能润泽肌肤,王爷带了好多回来,她去取了。

绿萼就在旁边站着,沈雁归依旧靠在浴桶里,眼睛上覆着温帕子。

有脚步缓慢靠近,无人说话。

紧接着肩上多了双手,指腹揉捏,力道适中。

阿是穴的精髓在于,找穴时点触穴位,痛意明显,啊啊啊,是是是,就是这里,穴位就对了。

他隔着薄薄的丝帕指腹精准按捏每一个穴位。

小小的电流自穴位传递开来,酥酥麻麻,且痛且舒适。

只是这掌宽显然不是青霜。

沈雁归嘴唇弯起,声音娇软,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嗔道:“王爷就不能消停些,一日两次,人家实在吃不消。”

说着,一双手臂,如白玉出水,水珠滚落,将浴桶里的花瓣搅乱。

她双手抬起来,落在身后人的肩上,那扬起的下巴,分明是在求吻。

烛火摇曳,雾气和纱幔为这温暖的光,裹上一层暧昧的色。

那人目光紧紧盯着缓缓浮出的雪山,呼吸变得深重,他下意识吞了口水,鼻腔中的香气越来越浓。

眼见那一双红唇便要贴在一起。

沈雁归抓着对方双肩的手,骤然用力,对方毫无防备,竟被生生摔进浴桶。

「哗啦」一声巨响。

水花如浪,啪地打在房梁上,又急坠,溅起新的水花。

在他落水同时,沈雁归飞身出水,伸手扯下一条纱幔,落地转圈,纱幔缠身。

眼见对方要站起来,她左右看了一眼,拿起烛台,将蜡烛扔掉,又上前一步,将人按到水里。

锋利的烛台扎下去,夜行衣看不出伤口,山茶花瓣下血水上涌。

那人吃痛的声音也被温水吞没。

眼下不是审问的好时候,沈雁归一言不发,将人脑袋死死按在水里。

敢来暗算自己?

哪怕得不了这个活口问话,沈雁归也要将人弄死。

对方手脚拼命挣扎,水花溅在沈雁归身上,那纱幔湿了水,紧紧贴着身子,却是半点春光也藏不住的。

好在那人很快就不动了。

沈雁归为防万一,多按了一会儿。

青霜取香露回来,推门瞧见里头的情况,里外的丫鬟全都躺在地上,她吓得一声尖叫。

手里的托盘落地,琉璃瓶摔了一地。

“王妃!!!救命啊——来人啊——有刺客!保护王妃!”

青霜朝外头大喊大叫,跨过门口的丫鬟,冲进来。

“王妃你没事吧?”

沈雁归推了推趴在浴桶上的人,确定没了动静,这才松了手,道:

“没事。”

往殿中吹迷香的时候,沈雁归便有所察觉,门口秋绥和冬禧中招倒下,被他托住,声音虽小,也不是不可察。

他胆大包天,继续往里走。

君临苑在摄政王府腹地,且不说他如何翻过四面院墙,便是院墙到君临苑,就有数队侍卫交错巡逻。

来人如此轻易过来,不惊动任何人,可见是个高手。

而且他脚步无声,也足见其功力深厚。

沈雁归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绿萼就站在自己十步之内,他直接动手,将人打晕。

惊诧之余,沈雁归反而稍稍松了口气。

是打晕而非弄死,说明来人不是亡命之徒。

大抵是采花大盗。

待他站到浴桶旁,沈雁归便装作刚睡醒,假意撒娇求欢。

他果然上当。

沈雁归蹙眉看了他一眼,手横在胸口,转身去拿衣裳。

哗啦啦——

又是一声巨响。

谁想那桶中分明没了气息的人忽然站了起来。

水花落地之际,对方虚晃一招,沈雁归抬手阻挡,却觉腿上被划了一下,当下便觉不对。

青霜抄起手边的木桶砸过去。

那人精准躲开,木桶落地,他破窗逃离。

青霜欲追,刚到窗口,沈雁归将她叫住,有些吃力道:

“青霜,别追,快来扶我。”

药力太强,完全超出控制。

沈雁归抬手,双腿竟似被人打断了筋骨,感觉不到存在、也支撑不住身体。

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试图寻到一个支撑点,踉跄两步,手按到檀木雕花小方桌上,因只按到一角,反将桌上托盘打翻。

已经爬到窗上的青霜,听到动静,回过头来,一双眉毛差点飞出脸面:

“王妃!!!”

她转身跑回来,脚底打滑,跌跌撞撞冲过来,还没来得及到跟前,沈雁归先落进一个男子怀抱。

沈雁归已经无力挣脱,她来不及多瞧一眼,随手拿了个东西,尽全力砸过去。

谁想却只是一件衣裳。

眼下她的情况,若是落入敌手,连自尽的力气也没有。

没有力气反抗,偏还有意识。

这种即将要被人拿捏的感觉,实在叫人惶恐。

沈雁归心底生出一股绝望。

“卿卿,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身后仿佛有了一座大山,全凭意念支撑的身体,彻底站不住。

沈雁归生平第一次带着小女儿的娇气,眼泪涌进眼眶。

她怨怪道:“你怎么才来?”

一瞬间自责充满心头,墨承影恨不得自己两拳。

“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浴房门窗开着,热气散去,冷直风往里钻。

墨承影顺手拿衣服将沈雁归裹住,将她先抱回寝殿。

破山和侍卫长跪在君临苑院内请罪。

不一会儿,绿萼、秋绥和冬禧等一众丫鬟也过来,一同跪着。

墨承影满腔怒火,将沈雁归安顿好,立刻要出去将这些失职之人全部砍了。

沈雁归的手从暖被中伸出来,捏住他一片衣角。

她不管谁失职、谁降罚,她只知道自己现在连翻身都费力。

自己依靠不了,墨承影便成了她的全部依靠。

“景明,别走。”

骨子里那样傲娇的一个人,即便从前唯唯诺诺,也从无这般哀求之色。

她在害怕。

即便知道这里安全了,她也忍不住害怕。

“我不走、我不走。”

墨承影单膝跪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旁,满眼心疼,柔声哄道:“卿卿别怕,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沈雁归自觉身体变得沉重,连眼皮都要抬不起来,“那个刺客受了伤,右后背近腰处,烛台刺入三余寸,表皮有划伤。”

青霜补充道:“奴婢瞧他往西边去了。”

墨承影心中有怀疑的人,却总觉得不太可能。

“青霜,将破山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