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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沈雁归害怕的不是对方的身手,是他的药。

强劲到转瞬之间全身起效,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便是破山小跑进门这几步路,沈雁归已经扛不住药力,昏睡过去。

握着墨承影的手,也松了下去。

墨承影下令,全城戒严、连夜搜捕。

卫律和侍卫长带领摄政王府府兵出动,质子府、驿馆、皇子府,为重点搜查对象,声势浩大。

破山趁热打铁,亲自带了两名副卫律,快马先行,赶到四方馆。

四方馆乃是官府设立招待各国使臣之所,有官府的兵卫,大门被踹开时,院中值夜的人立刻拔刀前来。

“摄政王府办差,不想死都滚开!”

金令一出,兵卫即刻收刀下跪。

四方馆内外是大夏兵卫守护,特定楼区,由各国自己所带的侍卫看守。

西戎侍卫瞧见破山来势汹汹,刚要出手阻拦,便被破山一脚踹到墙上。

皂靴踏在木质楼梯上,那三步并作两步的咚咚声,在凌晨格外刺耳。

声音未消,破山三人已经出现在楼道内。

守在呼延玉门口的两个侍卫提前拔了刀,一听要搜查,出言阻止。

破山只怕晚一步,呼延玉便能销毁罪证,一个眼神,两名副卫律立刻将西戎侍卫按在地上。

房门被踹开,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

“谁人擅闯?”

虚缇蒲弋从里头出来,刚要拔刀,破山的刀已经架到他脖子上。

“是你,我认得你。”

虚缇蒲弋未及弱冠,年轻气盛,他看着破山,质问道:“素闻大夏乃礼仪之邦,夜闯使臣房间,这便是大夏的待客之道吗?”

“刺客袭击摄政王府,有目击者称,歹人进了四方馆,我等奉命捉拿刺客,还望使者配合。”

破山语气威严,一点也不啰嗦,“来人,搜——”

“谁敢?!这大半夜的哪来目击者?就算瞧见,四方馆里里外外数栋楼宇,各国使臣下榻,怎么偏偏就盯着我们西戎?大夏这是当我们西戎好欺负吗?”

虚缇蒲弋不惧脖子上的寒刀,上前一步,破山握刀的手稳而有力,不退不让,虚缇蒲弋的皮肤瞬间被割伤。

破山毫不客气道:“我等也是为了贵客安危、两国邦交着想,搜——”

“呼延家族乃是我西戎第一贵族,玉公子身份尊贵,连西戎王都要以礼相待,岂是你一个区区下人,想搜就能搜的?”

屏风后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咳咳,蒲弋不得无礼!咳咳咳……”

内室掌了灯,屏风上有人影,呼延玉伸手拿了件外袍披上,便出来了。

“方才听说昨夜摄政王府遇刺,敢问,王妃可还安好?”

破山紧紧盯着他的脸,“这话不是该问使者吗?”

“你这是在怀疑我?”

呼延玉说话气力不足,外头的风吹进来,他立刻咳嗽不止。

这样的病秧子,似乎并不可能行刺。

可王爷说了,人都是会装的。

破山很好奇,呼延玉在惊慌之下会有何反应。

他手中的雁翎刀猝不及防翻转,刀身拍在虚缇蒲弋胸口,虚缇蒲弋连退两步,破山持刀直刺呼延玉。

“公子!!!”

呼延玉瞧着逼近眉心的刀,一双眼睛因惊恐而变得滚圆,他想要躲开,可双脚似乎被灌了铅,根本抬不起来,只定定站在远处。

倒真是一点功夫也没有的样子。

破山只是试探,并不打算当众闹出人命,适时将刀收回。

虚缇蒲弋上前来扶起呼延玉,龇牙咧嘴的模样,似乎想要将破山撕碎吞掉。

四方馆外,摄政王府卫律率兵守住各处出入口,正里里外外搜查可疑物品、排查可疑人员。

各国使臣对此行为表示不满,都在闹着要说法。

鸿胪寺的官员赶来安抚。

整个四方馆吵吵嚷嚷。

两名副卫律将房间仔仔细细翻了三遍,连墙面的砖都敲了又敲,没有瞧见带血的衣裳、夜行衣等任何可疑物品。

连鞋底也没有湿土。

呼延玉坐在满地狼藉中,不动如钟。

事情至此,破山心中再有疑,也不得不带人离开。

正要走,门外有人进来,在破山耳边小声嘀咕两句,“摄政王有令……”

破山顺势抱拳,“刺客身上有伤,还请使者配合调查。”

“我家公子不会武功,如何行刺?要查查我。”

破山倒也不推辞,眼神示意让虚缇蒲弋脱衣。

虚缇蒲弋很有脾气,当场将衣裳全扒了,连着裤子一起,愤愤砸到地上。

他身上除了一些陈旧伤,并无一处伤痕。

于是破山再次看向呼延玉,虚缇蒲弋气得直跳脚,一时说自家公子体虚根本不可能行刺,一时说四方馆中的大夏人可以作证。

破山不为所动,“若不脱衣验伤,嫌疑便无法解除。”

“无法解除又如何?我西戎臣服大夏多年,换此待遇,今日你若敢碰我家公子,我便与你拼了!”

虚缇蒲弋似一头愤怒的野兽,拔刀护主。

破山态度强硬,两厢僵持,鸿胪寺少卿前来调和。

最终还是呼延玉退让,同意脱衣查验,但是要求去屏风后进行。

毕竟是一国使臣,又出身高贵,这个要求不过分。

破山点了头。

呼延玉脸色难看,却还是尽力保持风度,“蒲弋,掌灯,叫人瞧清楚了,别回头再有问题。”

虚缇蒲弋咬牙切齿收了刀,气鼓鼓将烛台全部搬进去,还拿了好几面铜镜。

矮几上摆了若干夜明珠,屏风内的狭小空间,被照得亮如白昼。

呼延玉忍着屈辱,将衣裳脱掉。

京城另一边的永恩侯府,现下也是一片混乱。

官兵已经带着旨意去抄家,冯家成年男子全部下狱,其他人留在冯府听候发落。

今日的朝堂很热闹,却与想象得大不相同。

冯妧清垂帘听政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傻傻触犯众怒。

所以她信了皇孙墨成晖的话,主动彻查冯家,那抄家下狱的旨意,还是她亲自拟定的。

但又没有全信。

她没有让自己的人为自己说话,反而授意,让众卿暂时按兵不动,省得被人一网打尽。

朝堂之上,太后当众认错,并下罪己诏,抢先提议撤帘还政,并提前离朝。

出了金殿,潘献忠不解道:“摄政王也未提撤帘之事,太后娘娘您怎么自己先着急了呢?”

“主动,才有主动权,等他说就迟了——”

冯妧清回头看了一眼,里头议事声照旧:

这金殿她待了七年,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再回来的。

收回目光时,金殿外有个小公公快步往东边去了。

潘献忠扶着冯妧清往前走,“奴才听说今儿摄政王来上朝,先去了辅政殿。”

“哦?”这倒有些反常,冯妧清来了兴致,“为何?”

昨儿冯广赐被当众卸了一条胳膊、罢免官职的事情传进宫里,冯妧清便彻彻底底明白,什么王妃是自己的替身,都是假的。

太后不再心存侥幸,潘献忠也就没什么忌讳,他直言回话:

“摄政王府昨夜遇刺,王妃昏迷不醒,说是王爷担心王妃独自在府中,再出意外,所以将王妃带来宫中,还特意调了一队禁军过去巡逻。”

冯妧清嗤笑道:“他一贯便是个痴情种,没想到儿女情长至此。”

潘献忠陪笑一声,“儿女情长终难成大事。”

他提议道:“今日朝中事忙,想来摄政王一时也下不了朝,王妃许是还未醒,太后娘娘可要去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