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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亦是聪明人,如何听不出墨承影话里的意思?

“王爷应该听说过,‘南褚多灵药、西戎多奇方’,此药本就是在西戎古方基础上增减而来,太医院习惯,药方多处存档以免丢失,销毁不尽也是有的。”

封档药方,寻常人是接触不到的。

太皇太后继续道:“冯氏入宫后没多久,便开始钻研药理,常托人寻方找书。”

墨承影顺着她的话道:“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冯妧清?”

“哀家知道王爷从前对她……”

太皇太后似不愿多加干涉,话中却有诱导,“你父皇去后多年,宫中风平浪静,偏她来之后……”

墨承影唇角挂上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太皇太后这是担心,自己会顾念旧情,放过冯妧清,故意来这么一出?

太皇太后摸不准墨承影的心思,看着沈雁归道:

“此药外敷内服均可,见血见效最快,一滴便可昏睡至少两日,醒后还不会有记忆。

再厉害的迷香、蒙汗药,事后都能被查出用药痕迹,此药不会,所以柔妃才坚信血脉无疑,毫无防备。

王爷若不信,待明日王妃醒来,一问便知。”

对于此药药力,墨承影是没有怀疑的。

他低头瞧着沈雁归,眼下卿卿,便是被自己搓圆捏扁,也不会有任何反抗。

难怪昨晚她那样害怕。

素馨从慈安宫回来,说是一切处置妥当,一部分人就地关押,一部分人已经送至内廷狱。

寿安宫和慈安宫一样,都不在内廷,只是一东一西。

离开辅政殿,太皇太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扶着素馨的手,去了御花园。

“还是太皇太后思虑周全,知道摄政王在意王妃,出此良策,眼下王爷认定是冯氏派人对王妃不利,这冯氏便再无翻身之机。”

“也是老天相助,昨夜摄政王府正好遇刺。”太皇太后自入寿安宫,多年来头一次如此畅快,“可知道昨夜刺客是什么人?”

“似乎尚未查出。”素馨这边还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其实奴婢觉得,摄政王如此钟爱王妃,即便没有昨夜下药,冯氏也是必死无疑。”

太皇太后摇头,“摄政王重情重义,哀家倒是庆幸,得亏有昨晚这一出。”

“太皇太后此言何意?”

“哀家同摄政王说起当年柔妃之事,摄政王不仅没有第一时间怀疑冯氏,反倒疑心哀家。”

太皇太后心中担忧,忍不住握紧素馨的手,道:“摄政王行事狠辣,哀家只怕日后真相被查出来……”

“太皇太后放心。”素馨宽慰道,“冯氏那边确实有安神药药方,柔妃的事情,也确实是她为扳倒柔妃娘家、稳固地位所为,佛龛暗层,还有未用过的安神药,摄政王怀疑不到您的。”

“即便怀疑到您,您也未曾想要王妃性命,只叫她昏睡两日而已。”素馨紧了紧太皇太后的手,“太皇太后为王妃除了冯氏这样的劲敌,来日王妃还要感谢您的。”

朝中事忙,沈雁归虽未醒,但人就在身边,墨承影便不必回府。

掌灯时分,辅政殿书房的朝臣尚未离开,外头便吵嚷起来。

几位大臣猜测出了什么事:

“什么人敢来辅政殿撒野?”

“还能是谁?”墨承影连看都懒得往外看,“孩子没断奶,天黑要找娘呢。”

武人少忌讳,听罢哈哈大笑。

“惯的他!王爷像他这么大,都能领兵打仗了,他还躲在亲娘怀里吃奶,丢人玩意儿!”

墨承影嘴角带着讥诮,“破山,轰走!”

破山刚到门口,正准备说“小皇帝来了”,听到这句,麻溜转身。

“要我说,干脆趁这个机会,废了他,王爷登基称帝。”

“就是就是,眼下太后失势、冯家倒台,那些个臭墨文人屁都不敢放,朝中都是咱们的人,我瞧着正是好时候。”

“说起文人,邹家父子倒是令人意外,从前那口水恨不得将王爷淹死,今日句句帮衬王爷,十分得力。”

“他们父子不是帮本王,是帮百姓。”墨承影笑意转为欣慰,“多亏王妃好谋算。”

“王妃?”

众人不解,墨承影便将昨日之事,添枝加叶丰富了一遍,夸得沈雁归神机妙算、又爱民如子。

简直“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唯我沈卿卿”。

这群心腹也是十分捧场,“没想到王妃如此厉害”、“王妃有大才”、“有王爷王妃,实是我大夏百姓之福”……

齐光明拍着胸脯,骄傲道:“洞房花烛夜我就说了,王妃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你们还不信?”

李周适时将话题扯回来,“那王爷可要立王妃为后?”

“不急。”墨承影端起茶盏,悠哉喝了口茶,“本王自有打算。”

齐光明反驳道:“什么打算不打算的,依我看,趁着过年,万国来朝,干脆将小皇帝踹了,也省了后面再挨个通知。”

李周看了眼摄政王、垂眸思量一番,“倒也确实不必急于一时。”

齐光明不满,“你这又在故弄什么玄虚?”

“攻打沙屠鲁尚未回消息,南褚那边还在僵持,今年各国使臣进京,哪个不是心怀鬼胎?”

“谁敢闹事?我叫他竖着来、横着走!”

“齐将军厉害。”李周故意抱一抱拳,“那敢问齐将军,昨夜入王府行刺之人,是谁?”

齐光明一口气从肺腔冲出来,卡在嗓子眼,张张嘴,无言以对。

“左右这朝廷全在王爷掌控之中,王爷跟皇帝,没什么区别,年后商议登基之事,也不迟。”

李周说完,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到时候老孟带着沙屠鲁和南褚臣服的消息,为新皇登基祝贺更好!”

“美哉!”

众人仰面大笑,一时又说回朝中局势。

冯家倒台,永恩侯、少府卿等人必然会扯出一批人,这部分官员如何处置、处置之后,谁来填补空缺?

他们扯不出来的那部分,深伏朝中,是个极大隐患,这部分人,又该怎么刨出来?

朝中事情多,地方也没想象的安生。

紧着年底这点时间要将这一大摊事处理完,是半点耽误不得,墨承影见完武将、见文臣,而后开始批奏疏。

更鼓三声,墨承影在破山和岁安连番催促下,才去寝殿歇息。

往日他处理政务回去迟了,一掀帘子,沈雁归便会醒,今夜叫也没动静。

人人都说无碍,墨承影的心总是悬着的。

他将人捞进怀中,在她耳边絮絮说了许多话。

约莫睡了两个时辰,便又起床去上朝。

温院使昨夜回去后,后背冷汗岑岑,温川柏问起,他简述辅政殿之事。

温川柏想起前两日为帮沈雁归调查,翻到过一些典籍记载,他又将书找出来。

“父亲您瞧,这里明确写了,首选金针,其次银针,昏睡期间,汤药无解。”

温院使感叹一句,“当年他家针药传世,若有他在……”

温川柏敏锐捕捉到自己父亲的话,“他?父亲是说谁?”

温院使将书拿过去,“这书中也未说具体穴位。”

“父亲?”

“待为父研究研究。”

温院使研究了一夜,清早过来请脉,给沈雁归施针、午后再行一次。

昏睡两天两夜,日入时分,沈雁归总算是醒了。

守在床边的一众丫鬟兴奋至极,一个个端茶备水忙活开来。

绿萼第一时间让岁安去告知墨承影。

沈雁归在青霜搀扶下坐起身,那一脸的迷茫与周遭格格不入。

“这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