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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萼忙回话,“回王妃的话,这里是辅政殿。”

“辅政殿?”

沈雁归环顾四周,“我不是在沐浴吗?怎么来宫里了?”

“那都是两日前的事儿了。”

青霜将那晚遇刺之事一股脑儿说出来,“王爷那边遭了刺客,您这儿也遭了刺客,谢天谢地,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

“刺客?毒药?”

沈雁归越听越迷糊,她双手抹了把脸,试图捡回些记忆,可也只能想起自己双眼盖着帕子,泡着温水睡着了。

“卿卿!”

墨承影大步流星进来。

沈雁归才瞧见门口有个影子,转瞬便被人抱住。

“你总算醒了、总算醒了。”

墨承影左摸右摸、生怕卿卿少了一块,口中不停询问可有哪里不舒服?又命人传来太医。

温院使搭了脉确认无事,他提了两日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沈雁归道:“青霜都跟我说了,还好只是睡了一觉,都醒了,夫君不必担心。”

“这是睡了一觉吗?我都快被吓死了,睡这么久,饿了吧?”

不等吩咐,绿萼已经命人将饭菜端上来。

沈雁归洗漱用膳,墨承影给她盛了一碗粥,将这两日的事情,全都同她说了一遍。

“太后?”

躺了两天,肚子里的油水也该被刮干净了,沈雁归身体没什么力气,吃东西懒洋洋的。

她想不通冯妧清此举何意,干脆将粥碗放下,“她怎么会出此下策?”

“狗急跳墙罢了,她以为你不在,我就能对她回心转意——饿了两天就吃这两口?”

墨承影只怕粥太稠,她咽不下,连忙盛了碗汤,拿勺子喂到她嘴边,“你近来不是喜欢这龙井竹荪汤吗?快尝尝。”

竹荪爽脆,热汤鲜甜,绿茶恰到好处的苦意,成了点睛之笔。

沈雁归被哄着喝了两口,唤醒了食欲,又将粥碗端起来。

“断尾求生如此果断,太后目光绝不会这般短浅,何况要对我下手,干脆用毒药就好了,何必只叫我昏睡?”

墨承影道:“活着的你,才能用来要挟我。”

冯妧清知道自己精通药理、鼻息灵敏,特意用了这奇药来对付自己,好派人将自己掳走,要挟王爷,放过冯家,甚至逼他还权。

确实说得通。

沈雁归点点头,想了想,侧脸问道:“绿萼,可知昨儿太后来,有何目的?”

墨承影舀了一勺汤喂过去,“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若是来求我的,那浴房的刺客,八成不是她的人,不是她的人,咱们还得提防,可她若是来害我的……”

“可不就是来害王妃的?”

青霜抢白道:“王妃您是没瞧见,太后娘娘带了一大堆宫人,气势汹汹,瞧着便是要在王爷回来之前,对您下毒手,得亏是太皇太后及时赶到。”

“倒是我高看她了。”沈雁归有些惋惜,“太皇太后也来了?”

绿萼回答:“是王爷有先见之明,怕侍卫拦不住,提前通知了太皇太后。”

“那我明日去见见太皇太后,谢谢她老人家援手。”

“何必着急?这些日子你就住在这里,待身子好些再去也不迟。”

墨承影是觉得没必要,他怕沈雁归不肯留下,特意道:“你若觉得闷,便去后宫走走,御花园虽比不上咱们府上花园,瞧个新鲜也不错。”

他顿了顿,拿出一副做小的态度,“夫人权当疼疼为夫,留下来陪我,可好?”

青霜瞧着摄政王这两日寝食难安,怪可怜的,便也帮着说话,道:

“王妃便应了王爷吧,奴婢还没瞧过娘娘们住过的宫殿,改日咱们也去后宫瞧瞧?”

“没瞧过便要瞧呀?”沈雁归嗔她一眼,“金殿龙椅也没瞧过,可也要进去瞧瞧?”

青霜憨憨一笑,倒是不客气,“王妃要是当了皇帝,那奴婢可不得进去瞧瞧吗?”

“你这张嘴整日胡咧咧,也没个把门的。”沈雁归语气严肃起来,“掉脑袋的话,你也敢胡说?!”

“关起门来都是自己人,自己人玩笑说闲话,有何不可?”

墨承影看她东西吃得急人,干脆将粥碗拿过来,“况且胞衣都能当皇帝,我家卿卿智勇双全,如何不能?”

沈雁归看了眼送到嘴边的粥,莫名觉得他不是在说笑。

墨承影微笑着,慢条斯理道:“到嘴的粥,卿卿还能拒绝?”

到嘴的粥……还是别的?

这倒有些耐人寻味了。

因着那安神药的后劲儿,沈雁归身上乏力,便听了墨承影的话,在辅政殿歇了两日。

墨承影忙碌不休,整日几乎都在见大臣、批奏疏。

沈雁归且等身上舒坦些,就去寿安宫给太皇太后请安,还特意将几个丫鬟都带上,去后宫见了见世面。

“金殿是上朝的地方,这边是皇上起居之所,这是椒房殿、这是凤鸾宫……这是常宁宫……”

岁安对皇宫很熟,今日获准不必在辅政殿伺候,特意来为王妃引路。

身后的仪仗跟着——用的是皇后的仪仗。

青霜好奇道:“怎么皇后住的凤鸾宫,离皇上住的地方那么远,反倒是那椒房殿就在皇上隔壁?”

岁安回答:“青霜姑娘有所不知,那椒房殿原是仁宗皇帝专门为皇贵妃娘娘修建的。”

夏安问道:“专门修建?这椒房可是有什么说头吗?”

“椒房殿乃是取椒花和泥涂壁,墙壁可呈粉色、入室芳香,且椒者,多籽,有多子多福之意。”

沈雁归远远瞧着那华丽的宫殿,“我听闻仁宗皇帝体恤百姓、待下宽仁,一生崇尚节俭,如此破例奢侈,应该是真的很爱皇贵妃吧?”

“何止是爱?简直爱入骨髓!宫里的规矩,秀女初入宫,至多不过是个才人,皇贵妃入宫便越级封妃,专宠十年,无子封贵妃、皇贵妃,只可惜皇贵妃福薄,生下皇子便……”

岁安叹息一声,“皇贵妃去后,仁宗皇帝悲痛欲绝,没两年便驾崩了。”

宠妃之子多受忌惮,若无父母庇佑,只怕……

沈雁归心下一紧,“那皇贵妃的孩子呢?”

青霜欢喜道:“这皇贵妃之子,莫不是咱们王爷?”

岁安筛糠似的摇头,“可不能是。”

或许是不敢、也或许是不愿,岁安只说了一句“咱们王爷出身不好”,便没再多提,只道:

“先帝残酷无情,仁宗皇帝去后,他便亲手将皇贵妃之子给……”

岁安用力掐着他的拂尘,然后两手一摊,“就没了。”

算算时间,那孩子也不过两岁,话都说不周全,就给活活掐死,可见帝王家是真冷血。

不过深宅后院争起来也会如此,又何况帝王家?

沈雁归内心唏嘘。

“嗐,都是下人们口耳相传的胡说八道,说给王妃解闷。”岁安扬了扬拂尘,声音轻快起来,“王妃若要不快,便是奴才的罪过了。”

沈雁归摇摇头。

“这个时辰,王爷该下朝了,王妃,咱们从金殿绕回去吧。”青霜转移话题道,“奴婢还从没瞧过一大群一大群的官老爷呢。”

官老爷到她嘴里,倒像是什么新来的猴。

沈雁归眉头微蹙,故作嫌弃道:“你呀,便是好奇心重,什么都想瞧。”

主仆一行向前走,却听到前头有人在喊:

“……祖宗!王爷说了让您这两日在自己殿中读书写字,您可不兴乱跑的!”

青霜伸长了脖子,“宫闱重地,谁敢横冲直撞?”

还能是谁?

沈雁归转身不欲相见,那一抹明黄闪到自己跟前。